第26章 海水
姜执宜回完消息公交正好到站, 周栩应没回,她没想太多,投完币坐好。
一直到约定地点姜执宜的手机都是安安静静,高楼耸立的商业街霓虹灯挂起, 姜执宜踩着昏色走进咖啡厅, 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男人。黑色的夹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两条长腿懒散的伸在桌下, 工装裤扎进马丁靴。在姜执宜视线停留的那一秒, 他就看过来了。
很深的一双桃花眼, 很淡,却矜贵。
这是姜执宜的第一印象,许星野站了起来,朝她点头示意。
姜执宜走过去时他已经替自己拉开了椅子,声音有礼,带着稍沉的磁性:“姜小姐是吗?要喝点什么。”
简单回了招呼, 姜执宜开口:“水就好。”
许星野点了点头, 十指交叉抵在桌沿,凝着姜执宜看了几秒。
姜执宜回视。
少女不卑不亢, 秋水瞳,纤细的眼睫如蝶翅,头发随意落在, 眉眼精致肤白唇红, 透明的玻璃窗映照车水马龙, 落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尽管穿着最普通的棉质白裙,但却像一只出在泥泞的白天鹅。
一句话也没说, 许星野忽然就笑了。
“就是你了。”
姜执宜怔了瞬,有些不敢相信地动了眉心, 这就定了吗。旋即,她看见许星野伸出掌,冷白的手指微微泛红,他笑:“你好,我的女搭档。”
姜执宜眉心轻拧还没反应过来:“我们?”
他微挑眉,有些桀骜:“丝丝可能还没和你说,出镜也是我。”
“合作愉快。”
夜幕降临,服务员的水不小心洒了,发出清脆的玻璃声。
姜执宜看了许星野一眼,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很久之后,她还是会和许星野问为什么一眼就是她了。
许星野想了会儿,却很认真地回答:“因为你的眼里故事说不完。”
他们结束的很早,许星野给她简单说了注意事项,又问姜执宜对报酬或隐私方面有没有什么要求,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许星野询问需不需要送姜执宜回去的时候,姜执宜刚想说不用。手机响的凑巧,姜执宜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三个字母的备注一下就是分辨出是周栩应,四四方方的汉字透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周栩应说:【知道了。】
姜执宜眉心一皱,忽然抬头望向四周,人来人往繁华宽广,她忽然注意到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车,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纯黑,车体线条流畅,如同藏匿在黑夜中的猎豹。
她视线停住眼皮一跳,预感顺着心底升起,车窗紧闭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
那辆车一直突兀地停在那里,直到许星野打断:“嗯?认识吗。”
姜执宜回神,勾起唇角摇了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余光注意的那辆车引擎启动,冲了出去。
“我自己回去就好,麻烦你了。”
许星野没勉强:“下次联系。”
“好。”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了,姜执宜往回走了走,脑中却一直盘旋着刚刚的那条短信。
脚步停住,姜执宜低头给周栩应发信息。
她问:【你在哪。】
原本以为周栩应不会回的,心跳莫名得快,姜执宜抿了抿唇,往回看了眼。
还是乱哄哄的街道,什么熟悉的人都没有。
再低眸,周栩应的消息发了回来,这次是毫不遮掩的冷淡:【你觉得呢。】
姜执宜打了几个字,指尖又顿住,答案上的纸很薄,从他问的时候就应该看到了。
想说什么又吞下去,可周栩应又发过来了。
两个字。
【回头。】
街角的风呼啸,轰隆隆的击打姜执宜耳膜,紧贴着,像是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比九十年代香港电影中的画质还要朦胧泛黄,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光晕,带着破旧音响里的呲啦电音。
一帧一帧的,她回头了。
他身形修长一身黑,神色淡漠的站在五米外。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周栩应疏远的凝着她。
......
“想和我说什么。”
周栩应烟瘾有些犯了,想抽烟,手指敲着车门点了点。他视线落在地上阴影,嗯了声,很随意。
像是随口一问的。
姜执宜一顿:“怎么了吗。”
周栩应眉梢微挑,有些抑制不住的懒痞,他舌尖抵着划了下,笑起来:“没有啊。”
“姜执宜你当我什么呢。”
姜执宜喉咙紧涩,解释:“一个朋友。”
“没什么关系,算是一个兼职。”
“需要牵手的那种?”
空气停滞,他神情忽然戾起来,高挺的眉骨落下阴翳,声音压的沙哑:“姜执宜,我都和你白说了是吧。”
他声音冷冽,淡淡地倚在车旁,低着头,眉皱起来,喉结滚动:“为什么不找我。”
姜执宜眼睫一颤,心脏没那么快了,可却缩的有些难受下。
“还撒谎。”他哂笑下,唇角笑容很冷,掀起眼:“你们是很熟吗。”
“还需要跟我撒谎。”
姜执宜手猛地攥在一起,她忽然问:“我欠你的还不够多吗。”
声音陌生的从喉咙滚出,又陌生的传进耳朵。
姜执宜觉得那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可碎在电话里的自尊心扎的很痛,姜雪秀的关系好像重演了。
沈姜执宜垂眸,很淡地问:“所以你是要给我钱吗。”
“那我们的关系算什么。”
她仰头,觉得他身后的路灯刺痛了眼:“怜惜吗。”
像路口随便的一只阿猫阿狗,淋了雨,就打一会儿的伞,喂根火腿摸摸头。
可能撑多久。
天空降了一层帷幕,落在他们上空,没有光,风也停止。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是可怜你了。”周栩应气笑了,手背连接虎口的地方爆出青筋,泛着红,下颚绷紧:“你就这么不信我。”
“姜执宜,不用我管了是吧。”
姜执宜死死地抿着唇。
半响,他忽的笑了,很轻一声无所谓。
“好啊,我就当打水漂了。”
-
回去后姜执宜整个人疲惫到极致。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开始算姜南珍出院的日子,又算合同和拍摄要求,还有奶茶店的工作。
时间钻着指缝溜去,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最后那句话...姜执宜盯着窗户上的那块锈迹,觉得其实也可以就这么算了。
但呼吸很沉,可能因为他是周栩应,所以有点难受。
第二日。
校门口的梧桐一地黄叶,又大又惹眼。
只是姜执宜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碰上。
隔着马路,他站在闪烁的红绿灯旁,校服敞着怀,金属拉链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刺眼。里面是白色的纯棉内搭,少年的干净好像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