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陪嫁的命运

当日,军中酒肉不禁。

杨玄带着文武官员走进了军营中,和这些将士话别。

结束后,杨玄几乎是被架着出来的。

“我没醉。”

到家了,杨玄甩脱扶着自己的护卫,内院出来的侍女接班。

“郎君,这里。”

章四娘和寡妇珞一人一边,架着杨玄进去。

“我真没醉!”

杨玄嘴里说着没醉,步履却歪歪斜斜的,竟然往边上去。

“拽住啊!”章四娘一边顶着,一边冲着寡妇珞喊道。

“我在拽!”寡妇珞抓着杨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头,奋力把他拽了回来。

两个侍女把杨玄弄到后院时,气喘吁吁,浑身汗湿。

“子泰!”

周宁闻声出来,见状说道:“这是真醉了。”

怡娘说道:“郎君为何喝醉了?”

跟进来的姜鹤儿也喝了不少,脸蛋儿红红的,“郎君今日酒到杯干,谁都劝不住。”

“南贺没劝?”怡娘怒了。

姜鹤儿笑道:“劝了,被郎君一脚踹了出去。郎君说,今日他是准备横着进来,躺着出去!”

怡娘摇头,“赶紧弄了醒酒汤来。”

“阿耶!”

阿梁带着富贵滚滚而来……富贵来到杨家,吃好喝好,养的圆滚滚的。

“阿……阿梁!”

杨玄伸手,阿梁正面过来,他的手却伸向了右侧。

“阿梁!”

得!

这货,醉的不轻。

怡娘说道:“今夜让郎君自己睡。”她目光转动,看了一圈,“寡妇珞值夜。”

杨玄这个模样,今夜多半是不消停的。

寡妇珞楞了一下,低头,“是。”

杨玄睡下了。

寡妇珞准备了温水,还有一个木盆,以及布巾等等。

她坐在边上,渐渐出神。

不知,家中耶娘如何了。

若是知晓她如今的处境,可会心疼。

她看不起章四娘,不是因为姿色,而是因为章四娘没读过书。

从小,她就在家中读书,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算得上是个小才女。

读书多了,自然眼界开阔。

杨玄执掌北疆,甫一开局,便拿南归城来开刀,这是一种气势,也是一种展示。

从今往后,北疆的防御态势,没了!

转向进攻!

两边打起来,她都担心。

北疆败,她没亲人,跑不掉。北辽人拿住她,她死路一条。

北疆胜,她的家人保不住。

哎!

寡妇珞幽幽一叹。

女人,就如同浮萍,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根系。

杨玄突然动了一下,咽喉里有些声音。

寡妇珞在家时娇生惯养,出嫁后就死了夫君,随后守寡也没吃过苦头……一句话,没学会伺候人,更没伺候过醉酒的人。

所以她看着杨玄,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要作甚?”

“热!”

杨玄翻来覆去的,看着很是燥热。

那就……脱?

寡妇珞起身,俯身,“别动,奴来脱!”

她费七八力的帮助杨玄脱了衣裳,杨玄消停了,她自己却满身细汗。

灯火下,杨玄蹙着眉,嘴里嘟囔着。

寡妇珞心中一动,俯身倾听。

“……兄弟们,对不住了。”

是今日的事吗?

今日说是北疆军淘汰了两万人,尽数去开荒。

杨玄的眉心紧紧的皱着,看着有些痛苦之色。

“阿耶!阿耶……”

寡妇珞一怔,心想郎君的阿耶,不是说失踪了吗?

传闻杨玄的父亲是个赌鬼,输光了家产后,把一家子当做是筹码也输光了,最后带着一家子夜遁,不知所踪。

“阿娘。”

“阿娘!”

这声音饱含孺慕之情,寡妇珞仔细一看。

两行泪从杨玄的眼角滑落。

“原来,你不只是凶神恶煞,也会眷念娘啊!”

寡妇珞皱皱鼻翼,觉得自己发现了杨玄软弱的一面。

不免,有些小得意。

“水!水!”

杨玄突然迷迷糊糊的偏过头。

他不会是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寡妇珞心中一跳,赶紧把他的脑袋扶起来,可却没地方放。

她左右看看,没办法,就坐上去,把杨玄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起水杯喂水。

一杯。

两杯。

三杯……

这是水鬼呢!

寡妇珞嘟囔着,等他喝够了,这才小心把他放下去。

喝了水,杨玄沉沉睡去。

进入梦中。

他出现在一个宫殿外。

殿内,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里,看着格外孤独。

“孤何罪?”

他喃喃说道:“是了,孤有罪,孤,不该如此深信亲人。”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队侍卫簇拥着一个内侍来了。

内侍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尖声说道:“陛下旨意,废太子洵大逆不道,赐鸩酒!”

中年男子抬头,冷笑,“毒酒?拿来!孤,喝了便是!”

内侍给他斟酒。

中年男子说道:“再来一杯!”

两杯毒酒摆在案几上,内侍说道:“还等什么?”

中年男子开口,“让黄氏来。”

一个看着有些怯弱的妇人被带来。

“来,黄氏,喝了它!”

中年男子举杯,好似一种释然。

妇人惶然,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可左右都是空荡荡的啊!

“嗯!”内侍冷哼一声,身后的侍卫手按刀柄上前,喝道:“饮!”

妇人颤栗了一下。

中年男子说道:“喝了吧!躲不过的,跟着孤一起走。”

妇人问道:“我儿呢?”

中年男子说道:“走了,他走了。”

妇人摇头,“奴想看他一眼。”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道:“让她看一眼。”

一个侍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侍卫长的有些像是杨略。

妇人看了一眼,伸手摸摸孩子的脸,“好孩子,阿娘走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啊!”

她坐下,拿起酒杯,仰头就喝。

呯!

她的手一松,酒杯落地粉碎。

那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襁褓里的孩子,脸上还努力带着温柔的笑。

杨玄猛地睁开眼睛。

头很痛。

“人呢?”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郎君。”

杨玄捂额,“水。”

他喝了两壶水,一动,肚子里就哐当作响。

动不了了。

他靠在床头,觉得头晕的厉害,身体也有些发软。

就像是刚和人厮杀了许久。

“我昨夜没闹腾吧?”杨玄的酒德一直很好,而且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