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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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遇两人出现在墓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天色已晚,墓地人烟稀少。
很少有人在这个时间过来祭拜,守墓的老头看了褚遇好几眼,眼镜底下的视线疑惑又怀疑。
反复核对了好几遍信息,这才放两人进去。
褚遇母亲的墓地在郊区最好的地段,环境好又安静。
据谢明月在门口看到的广告来说,似乎公司还会安排专人,每年过来定期以购买方的名义扫墓。
一条龙服务,贴心地解决富豪们有心意但不多的困扰。
听起来就很贵。
一路走过来,褚遇身上的亢奋已经消失。
他买了花和贡品,安静地走到母亲的面前。
褚遇母亲的墓碑上刻着:“亡妻高书之墓,丈夫褚石敬立。”
高书。
谢明月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温婉。
高书的长相也确实和这个名字一样,一张年代久远的单人照片,只能看到模糊温婉的笑脸。
褚遇将花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倒了一碗酒,洒在墓碑前面的土地上。
谢明月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褚遇,对方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悼念自己去世的母亲。
“我也是第一次来看她。”褚遇抚摸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神情空白了一瞬,“在今天以前,我没来过这里。”
“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节哀。”谢明月这句节哀说的真情实感。
褚遇是有错,高书却无辜。
只是高书恐怕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会继承父亲不负责任的秉性,同样用谎言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如出一辙的自私。
不过褚遇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复,他只是自顾自地讲着这个故事。
“她被褚……我父亲骗了,大出血死在诊所里。”褚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神色怔然:“我也被送进了孤儿院。”
“我在孤儿院的日子过得不好,当时长的矮小,经常被大孩子欺负。”
“我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直到被褚家的人领回去,当时还以为回家了。”褚遇苦笑:“褚石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而已,他觉得丢脸。”
“我被带回了褚家。”
“在孤儿院我是没爸没妈的孤儿,在褚家,我降级成……”
“杂种,私生子,混血。”
褚遇冷嗤了一声:“混的什么血,人兽混血吗?混了褚石那个畜生?”
讲述自己最难堪的事情,褚遇以为会很艰难。
但看到谢明月满不在乎的神色,褚遇心下一动,反而轻快许多。
谢明月眼神很空的落在面前的某个点上,时不时看看自己的指甲,看起来没太听自己说话。
也是,谢明月根本不在乎这个。
他的丢脸、难堪、纠结,甚至痛苦。在大小姐眼里都不值一提。
她不怜悯他,也不看轻他。
因为在谢明月眼里,他和褚石没有分别,和褚厉也没有。
他不是什么所谓的“上等人和下等人的混血”,他只是褚遇而已。
大小姐公平地看不起每一个人,包括褚遇。
褚遇没见过这种公平,甚至觉得新鲜。
谢明月愿意陪褚遇来这种地方,已经算赏脸。
在对方提出不耐烦,想到处走走的时候,褚遇也没有阻拦。
看着谢明月往墓地深处走去,褚遇没怎么在意。
视线从对方的背影拉回墓碑,褚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继续和高书说:“我已经拿下了城建的项目,母亲。”
“褚石不知道我在国外的产业,他恐怕到今天还认为,我会当褚厉的一条好狗。”
“温顺,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褚遇讽刺一笑,脊背挺直,目光在墓碑上流淌:“他太自信了,以为自己完全掌控我。”
和谢明月一样自信。
想到刚刚离开的谢明月,褚遇愣了一下,向母亲组织措辞:“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是褚家太太那样的人。”
“她们都看不起我。”
“一样高高在上,像我是条轻贱的狗,只配趴在地上舔她们的鞋底。”
褚遇想起刚遇见时,谢明月不屑的神色。
对方一直这么高贵,从来没低头看过。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为傅译生洗手作羹汤。
傅译生何德何能。
“母亲,我不信人各有命。”褚遇想起傅译生那副天之骄子的做派,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墓碑上刻着的“丈夫褚石”。
“傅译生可以,我也可以。”
褚遇倏地一笑,对着母亲道:“与其当褚厉的狗。”
“还不如当谢明月的狗。”
都是做狗,这个看起来舒坦点。
褚遇在高书面前絮絮叨叨,反复讲了很多。
从自己的规划到国外的生意,再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
等褚遇说到口干舌燥,时间已经太晚太晚。
谢明月一直没有回来。
墓地各项设施都很完善,灯火通明,没有任何逼仄的地方,是以褚遇并不担心谢明月的安危。
褚遇站起身,最后一次看向母亲的遗像,对方的脸温柔平静,似乎隔着几十年的岁月和他对视,耐心地劝他争取一些东西。
“下次再来看您。”褚遇告别:“祝福我吧,母亲。祝我得到想要的东西。”
等褚遇在墓地找到谢明月的时候,她正从一块墓碑处离开。
对方似乎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神色难得有些怔松。
谢明月转头过来,看到褚遇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你花了很长时间。”
褚遇习惯性地道歉:“对不起,让你等久了。你刚刚在看什么,怎么站了这么久?”
“看到个好听的名字而已。”谢明月轻笑:“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褚遇目光随之移动到那块墓碑上,视角问题,他看不见墓碑上的照片,只能看到刻着的名字。
沈松清?
确实不错。
褚遇没怎么在意,关注点很快落到了别处。
他们在墓地呆的时间很长,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些微的雨来。
一开始细细密密,逐渐变大。
墓地周围都是树,没什么躲雨的地方。
褚遇的车停在墓地门口,距离他们这里有一段路。
一直躲在树下不安全,得赶快到那里才行。
雨滴已经打湿了谢明月的头发,她的眉毛娇气地蹙起。
谢明月恐怕没受过这种罪,褚遇担心对方淋湿会感冒。
找不到伞,身上没有第二件衣服可以脱下来挡雨。
褚遇看着对方额头的雨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伸手。
他手掌张开、摊平,盖在谢明月的头上。
雨水顺着他的手掌,仍然滴落在谢明月的头上,作用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