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唔!”

地上的人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踩扁了,痛得闷哼了声,情急之下,他摸索着从腰间抽出样东西,反手划向背后的白老虎。

“噹!”一抹流光破空而来,准确击中他手上的东西。

那人被震得半臂发麻,手上的东西也喀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嗷~”差点被偷袭的白老虎愤怒地举爪拍向压在身下的人,历然生风。

“顾良!”黑暗之中,顾念清脆的声音及时响起。

白老虎的爪子半途收了力道,却依旧拍在那人肩头,将他的肩膀跟小半条手臂抓得皮开肉绽,那人也算硬气,硬生生受住了。

炕上的顾念从怀里摸出火折,点亮了摆在窗台角落的蜡烛。

橘红色的火光跳动了下,慢慢舒展开来,照亮了大半个房间。

只见地上趴着个黑衣人,肩膀和大腿被白老虎踩着,牢牢压在地上,肩头破碎的衣料间露出斑斑血迹,旁边还掉着个三角形的东西。

顾良神气活现地朝顾念扬起脑袋,颈间项圈在烛火里映出漂亮的金光。

顾念赞赏地揉了揉它的脑袋,举着蜡烛照了照地上,才发现那个三角形的东西其实是两枚巴掌长的铜钥匙,看来刚才那人就是试图用这东西攻击顾良的。

那人虽然面上蒙着黑巾,见烛光靠近,依旧下意识地扭过头,想要避开照到自己脸上的光亮。

“孙狱丞,事已至此,何必再躲?”顾念气定神闲的将蜡烛放在墙上嵌的烛台上。

地上的人震惊地抬起头,正对上烛光,面巾上方是双布满细纹眼褶微垂的眼睛。

顾念蹲下身,伸手拽下那块黑色的面巾,露出张浓眉短须肤的脸,果然是孙狱丞。

那张常挂着老好人似的笑容的脸庞,此时此刻因为被踩已经憋得通红,表情也完全僵住。

“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顾念捏了捏白老虎的耳朵,示意它先从孙狱丞的身上下去。再过半年顾良就成年了,它的体重现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白老虎不情不愿地蹭了蹭顾念的掌心,甩了下粗壮的尾巴,慢吞吞地放开了爪子底下的人。

孙狱丞捂着肩膀坐起身,勉强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急喘了两下,“我自问,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那可不一定。”顾念拾起地上那两枚系在一块的长钥匙,凑到烛火前细看,只见略长的那把钥匙头的部分外圆内直,就像是个迷你款的两股样式的铜叉,顶端部分十分尖利,略短的那把则前端仿若蛇信,分成两叉,微微朝上卷翘出弧度。

“你为什么没晕?”孙狱丞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明明先喷了迷烟,为了迷晕那头老虎,还特意加重了分量,结果人和老虎居然都没事?

顾念笑了笑,灯火之下,清俊如竹,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短钥匙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炕角放着的粗陶罐。

那是顾念用来腌制山果罐头的,不过那个罐子显然已经空了,因为上面现在塞的是团揉皱的布巾。

孙狱丞皱眉看着那个陶罐,露出费解的表情。

顾念叹了口气,用手拢住蜡烛的火光,糊着厚纸的窗户上赫然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树影。

孙狱丞这才反应过来,屋里没点蜡烛的话,外面的东西影子都会映在窗户上。他太倒霉了,往屋里吹迷烟的时候,顾念居然还没睡,正好看到了他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他看看窗户,又看看那个陶罐,几息之后终于明白,他吹进来的那筒迷烟,都被兜进罐子里堵住了。

还能这么躲迷烟的吗?孙狱丞嘴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而后仿佛想到了他在屋外吹迷烟,顾念用罐子在里面罩住的滑稽情形,不觉仰头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放声大笑间,偷眼瞥了下还在认真研究那两把钥匙的顾念,慢慢将手探入怀里。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房梁上蓦地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孙狱丞愕然瞪大了眼睛,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屋梁上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要是再动,我手上的东西可就直接招呼在你手上了。”吴鸣从屋梁夹角的阴影之间露出身形,在房梁上坐正身体,懒洋洋地抛动着手上的松子。

孙狱丞看着他手上的松子怔了怔,难道刚才打断他攻击那头老虎的人是他!

“干嘛这么‘亲切’地看着我,不认识了?”吴鸣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孙狱丞看看顾念,又看看吴鸣,万分不解。这趟陪着顾念回来的四个人里面,明明没有他才对。

“大约比我们早一天吧。” 顾念将那把比较长的钥匙夹在指间试着朝空气比划了下。

孙狱丞皱了皱眉,“他有秘密任务?”

“当然。”顾念的注意力仿佛都被手上的钥匙吸引了,随口答道。

肩膀的伤口疼得孙狱丞的脸抽了抽,他捂住肩膀,干笑了下,“今天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临死之前,顾司直能否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好啊,”顾念蹲得腿麻,抓过旁边用来填灶火的小矮凳坐了上去,“不如孙狱丞先告诉告诉我,你今晚是来做什么的?”

孙狱丞不禁噎了噎,垂下眼皮。

“你在平州苦熬两年,混进飞来谷的目的是什么?”

孙狱丞:……

“都不行?”见他闭口不言,顾念也不着急,又换了个问题,“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

屋内沉默了片刻,孙狱丞终于掀动眼皮看向顾念,慢慢勾起唇角,跳动的烛火将他的眸色也带得飘忽不定,“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自然还是不说的好。”

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顾念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转悠着食指上挂着的那两把铜钥匙,“你想用消息跟我换个活着离开的机会?”

“孙某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杀与不杀,无非就在顾司直一念之间。”

片刻之后,顾念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孙狱丞死死盯着顾念的眼睛,仿佛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假,几息之后,才叹了口气,“我来平州,蛰伏在萧云铠身边,其实是为了监视年少卿的举动。未来的镇西侯被发配到这种地方,镇西军势必会有所动作才对。”

顾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年少卿的死讯传来,萧云铠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大,我那时便断定,这必然是他诈死逃离的手段,所以我就演了场戏,跟紧了萧云铠。毕竟,以年深的性格,只要他没死,就必然不会放弃杜泠和萧云铠这两个人。

然而,苦熬许久,不但萧云铠这边却一直毫无动静,外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年少卿的消息。后来我也打听到,那场发生在石炭矿的爆炸是镇东军的人刻意安排的,那个时候开始,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