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生于不义者,必将死于耻辱(第2/3页)
“很有意思,说说看。”
刘益守顿时来了兴趣,他知道阳休之后面肯定还有馊主意。
“主公,在下亦是河北人士,自然也是知道娄氏在北地势力甚大,盘根错节很是不好对付。
若是主公明媒正娶娄昭君,只怕北方某些势力最后定然尾大不掉要捣乱,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那样的话,哪怕国家表面上统一了,实际上河北很多人主公也指挥不动,如此一来,隐患实在是太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主公若是接纳娄氏,恐怕有被他们反客为主的危险,请主公三思。”
阳休之直言不讳的指出娄昭君提供的“蜜糖”里所藏着的“砒霜”。
刘益守能在南梁改革,那是因为他已经用各种手段,把南方本就腐朽的世家大族与地方豪强整得欲仙欲死,没力气反水了。
而北方的世家大族,其能量之大,不是南方那些“江东鼠辈”可以比的。唐朝数百年,从来没有真正掌控过河北,大唐最后其实也是被河北给耗死的。
要是接纳娄昭君,刘益守就必须要硬着头皮回答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谁是我的手下,谁是我的朋友,谁又是我的敌人!
恐怕他会得出跟阳休之一样的答案。
“说得好,继续说。”
刘益守拍了拍阳休之的肩膀鼓励道。阳休之前面的话,是在说“真正”接纳娄昭君的坏处。但是,如果自己这边也是套路,那就完全没有那些后患了。
“好的主公,那属下就一口气说了。
主公按照娄昭君的路,被牵着鼻子走肯定不行,但这一次,是个染指河北的好机会,轻易放弃未免处置太过草率。有鉴于此,不妨先假意接纳娄昭君,安抚娄氏的势力。
待我们大军进入河北,全面掌控河北后,再想办法让娄昭君死于非命,肢解娄氏的势力,花个十年时间分化瓦解河北各地,拉一批打一批,将河北变成主公的一言堂,何愁大事不成?”
阳休之一脸肃然的建议道。
果然,这年代有头脑的人才,多半都在河北啊!
刘益守心中一阵感慨,哪怕是阳休之这样的马屁皇帝,其见识也不是此时的江东鼠辈可以比拟的。
“如此行事,是否太过诡谲阴柔?”
刘益守迟疑问道。
“主公,无毒不丈夫啊,主公向来仁义不假,可讲仁义也是要看对象的。主公跟娄昭君之间又有什么仁义可以讲呢?”
阳休之继续蛊惑道:“主公要是怕对名声不利,可以做得隐秘一点,或者游玩的时候让娄昭君不慎落水,或者船沉了没把她救起来。主公何必在意那些小节呢?
能夺取河北,至少可以少牺牲几万士卒,难道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你说得对……”
刘益守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阳休之的说法,但他也没有答应。
“你忙你的吧,今日之事,莫要声张就是了。”
刘益守看起来有点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阳休之退下。
“喏。”
阳休之离开后,刘益守这才摊开桌案上的大纸,在上面写了八个字。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他嘴里默默念叨着。
明媒正娶娄昭君,收编河北诸势力,无论是舆论上看还是长远看,都有很大弊端,形式上的统一毫无意义。
如果刘益守只是要追求形式上的统一,当初他给尔朱荣打工就行了,犯不着另起炉灶。尔朱荣绝对好糊弄。
倒是阳休之提供的方案,很有操作性。骗婚娄昭君,染指河北,待全面掌控河北后,再过河拆桥,最后背刺一刀!
不得不说,这条路,确实是统一河北的捷径。但是不是成功的捷径,那就要两说了。刘益守一直觉得,成功是没有捷径的。
任何能看到的“捷径”,都需要付出对应的代价。路越好走,代价就越大!
具体到背刺娄昭君这件事,那便是生于不义者,必将死于耻辱。
背弃誓言,造反成功的司马家,后续死于猝然。哪怕最后换了个壳子苟活到江左,亦是被世家架空,名存实亡。
这些看似巧合的东西,其实都不是偶然的。道义是用来约束社会整体行为方式的有力武器,它的作用有时候人们感觉不到,有时候却又是一条检验国家与社会的“金标准”。
既然你可以背信弃义,那你的手下自然也可以。秩序都崩坏了,又何谈稳固?
一个根子上就歪了的楼房,又怎么能指望它上面有多正呢?
一个连“忠义”都不敢去提的国家,又怎么能指望这个国家走得长远呢?
司马家的晋国,就是典型的生于不义者,必将死于耻辱,好似天道轮回一般。
就连英明神武的李二凤,也无法阻止自家后辈学他玩玄武门之变,兄弟相残,父子相杀。朝廷反反复复说一万句“家和万事兴”,也不如捅兄弟一刀来得有说服力。
李氏子孙后代上位,每次无不是以血腥政变为手段,兄弟相残,父子相杀亦是常事。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便是来自命运的诅咒吧。
刘益守决定不给自己将要建立的王朝,树立一个背信弃义也能登上巅峰的榜样,他才不在乎百年之后,有没有人走这条路。
那是别人的事情。
“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如果这天下好了,我却变得不好,那我要这天下何用呢?”
刘益守叹了口气,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再自我矛盾自我冲突了。
当年他跟娄昭君之间算是你情我愿,他舒服了,娄昭君也舒服了,谁也不欠谁的。
现在,还是让彼此一直都互不相欠吧。
“对了,那个十一岁的半大孩子娄昭带回去了么?”
刘益守忽然想到这一茬,自言自语说道。
那女孩似乎脸型没长开,远不如她姐姐高伶那般艳丽多姿,怎么看怎么是个孩子。
“娄昭带来的那女孩,回去了么?”
刘益守走到门口,询问正在值守的源士康道。
“啊?那孩子现在正在吃东西,好像是饿坏了。”
源士康一脸古怪说道,看向刘益守的目光都大有深意,似乎觉得刘益守如今开发出了某些奇怪的癖好,比如说姐妹同床一起侍寝之类的。
“吃东西啊……”
刘益守脑中突发奇想,看向源士康,随即又把目光移开,喃喃自语道:“老源也成亲了,不合适啊,换谁比较好呢?”
“主公有事请尽管吩咐!在下必定赴汤蹈火!”
源士康听到刚才刘益守隐约提到自己,激动表态道。这次灭高欢,众将都有斩获,他这个跟在刘益守身边的反而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