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好消息:父亲醒了,坏消息:儿子没了,横批:还得吃席

即便林元景早有准备,当走出府门,看到满地鲜血时,也不禁怔了怔。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幸好此处只是临时居住的地方,不是真正的家宅,否则可太晦气了。

至于死伤,林元景不会盲目同情,因为他很清楚,冲突的双方都不是好物。

果不其然,眼见林元景出现,盔甲上还沾着鲜血的王继英傲气地抱了抱拳:“林指挥,别来无恙否?”

林元景淡然道:“自是无恙,不知王都监这是?”

王继英挺讨厌这个人,且不说前面制止他杀良冒功,如果早点滚回京师,现在也根本没有这些事情,却还得捏着鼻子道:“家父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听闻令郎乃汴京神医,妙手仁心,特来请人!”

林元景环视一圈:“这就是你们请人的姿态?”

李子京倒在地上,毫无反应,他的护卫横七竖八,哀嚎连连,王继英见了愈发得意,甩了甩手上的血:“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我孝顺呢?一时心急,还望林指挥不要介怀,林二郎现在何处?”

林元景道:“他还未回来。”

王继英的父亲好好的,主要就是盼着李清臣死,千万不能让这位知府被救回来,其实并不关心那位神医在哪里,闻言道:“那我们就在此处等他回来便是。”

林元景不再理会这个狂徒,让人去衙门报案,王继英环报双臂,老神在在,也不阻拦。

由于双方冲突的都是大名府内极有身份的人,得知消息的衙役前来的速度极快,但在尝试着扶起李子京未果,探了探他的鼻息后,却陡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衙内死了!衙内死了!!”

王继英怔了怔,尖叫起来:“不可能,他也就摔了个屁股蹲,怎么就死了?”

衙役将李子京翻了过来,王继英这才发现,对方的脑袋后面撞得都瘪下去一块,看向不远处的石狮子,面色惨变。

哪怕把这位知府之子打成重伤,都不要紧,可一旦死了人,就是另一种性质,即便是都监,也要受审问罪,然后刺配外州!

这点王继英再清楚不过,因为大名府内就有许多刺配过来的犯人,他曾经闲极无聊,还亲自取了杀威棒,狠狠打那些犯人,反正这类人死了,朝廷都是半点不理会的。

而现在,他难不成也要沦为那等囚徒?

正在黑熊般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发白之际,亲卫匆匆奔来,在他耳边道出了第二个消息,让这位兵马都监如同晴天霹雳,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林冲直接去了李府?”

……

“醒了!!真的醒了!!”

在一群亲人近乎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清臣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思索片刻后,苍老的声音响起:“多谢郎中……”

李彦嘱咐道:“李知府不必多言,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养才是。”

看着床上枯瘦的老者缓缓点了点头,围在床边的家人惊喜得无以复加,韩嘉彦更是大为赞叹:“如此医术,真乃起死回生,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啊!”

李彦将针缓缓收回,不置可否。

如果从救人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神医,毕竟就算换成安道全,遇到这种油尽灯枯的状态,都不见得能令其睁眼,但他渡入的真气却可以。

但这其实有几分强行续命的味道在里面,肯定持续不了多久,短则半个月,长也不过一两月的时间,该去世的还是要去世。

不过政治上有时候缺的就是这几个月时间,所以李府上下对他千恩万谢,韩嘉彦更是主动道:“我送林公子!”

这位神宗的驸马爷,赵佶的亲姐夫,亲自将李彦送出,途中更是温和地道:“范公对林公子的描述果真恰当,风仪绝世,不仅是相貌,这般清雅淡泊的气度,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李彦道:“实是范公过誉了。”

韩嘉彦抚须笑道:“半点不过誉,林公子能毅然舍下名利,尽孝父母身前,又有几人能够为之?范公当真慧眼识珠!先父当年与范文正公亦是引为至交,我们也该多多往来……”

李彦在士林中的好话,基本是范纯礼为他所述,而范纯礼是范仲淹三子,范仲淹与韩琦是至交好友,这般说起来双方确实还有关系。

不过李彦很清楚,范韩两人当年在政见上就多有不和之处,后来范仲淹的另一个儿子范纯仁,更是对韩琦大加指责,现在韩嘉彦所言的关系,未免有些可笑。

韩嘉彦却不这么觉得,这位年轻郎君养望有成,又得范纯礼举荐,将来入朝为官,肯定是他们一派的人物,换了称呼:“林贤侄一表人才,不知哪家贵女有幸与你婚配?”

李彦道:“尚未娶妻。”

韩嘉彦顿时眼睛一亮:“我兄长家中有一女,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正要招个可人意的郎君……”

对于一位还没有考取进士功名的人来说的,这等邀请已经是相当重视的体现,只要娶韩氏女为妻,将来自然是大加照拂。

对于李彦来说,只有四个字:

想得倒美。

李彦绝不会娶相州韩氏这种盘根错节的大族女子,哪怕得了这种士族的相助,确实能降低不少造反的难度,他也不会选择。

正准备拒绝,却见一位侍从的身影急匆匆走来,来到韩嘉彦身边耳语了几句,这位刚刚还言笑晏晏的驸马顿时勃然变色:“岂有此理!”

李彦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但表面上还是要露出问询之意:“发生什么事了?”

韩嘉彦知道发生地点在林府门口,肯定是避不过这一位的,沉声道:“贤侄,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激动……”

李彦半点都不激动,甚至还想笑。

当然,在世人看来,在别人家的府门前大打出手,是异常失礼的事情,更别提闹出人命,所以韩嘉彦是带着些安抚意味的:“这场血案累及林指挥,实在不该,可李衙内救父心切,还望贤侄理解!”

李彦点了点头,望向后宅:“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李知府的打击太大了!”

好消息:父亲醒了,坏消息:儿子没了,横批:还得吃席。

韩嘉彦道:“贤侄果然心善,可此事极其恶劣,李衙内那般纯孝之人,被那王都监活生生打死,这等狂悖之行,令人毛骨悚然!”

李彦道:“杀人者,当遵大宋律法处置!”

韩嘉彦叹了口气:“律法不外人情,贤侄恐怕不知这王氏势大,才敢如此嚣张跋扈,不然堂堂知府之子,岂会当众殒命,实在是触目惊心啊!”

李彦又转向后宅:“此事有李知府主持,定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就不知李知府的身体,还能否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