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栾布!劈了他!

大汉已经没有了春秋战国时的那些繁琐的规矩,在过去,天子,诸侯,大夫,平民,一天吃几顿饭都是有礼法来限制的。但是汉初不太一样,只要你有钱,爱吃几顿就吃几顿,没有人闲的去管你吃几顿饭。

汉朝重新捡起礼法是在文景之后,若刘长晚生三十年,他一定会是群臣们用来刷声望的最好工具。那时的大臣们以礼法为由,时刻盯着皇子们,谁人但凡做出些不遵循礼法的事情,他们就跳出来训斥,给自己刷声望。

在西汉晚期,复古运动兴起,礼法也就变得愈发苛刻,几乎要越过战国春秋,直接跳到周早期的趋势。

而此刻,天子也不过是一个势力大一些的贵族,太子也不过是一个有一定地位的勋贵子弟而已,饭都吃不饱,还扯什么礼法呢?

刘盈跟着自己的舍人们一同用餐,刘盈这次出行,并没有带上那四位老人,他们年纪实在太大,不太适合出远门,刘盈只带上了六位年轻些的舍人。而这个年轻些,也只是对比四老来说的,他们的年龄也就比刘邦小一些,绝对算不上年轻。

刘长坐在刘盈的左手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二哥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的肉啊?”

“都是母后特意给你准备的肉干……”

“噢,唔……”

看着刘长直接上手,也不礼让兄长,埋头啃咬,坐在刘盈右侧的那些舍人们有些生气。

“年幼者要懂得礼让兄长!吃饭之前,要三次请示兄长,得到兄长的允诺,才能吃!”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家伙吹着胡须,生气的对刘长说道。

刘长埋头干饭,哪里会理会他。

而坐在刘长这边的栾布却缓缓抬起头来,“阁下精通兄弟之礼,难道不知道君臣之礼吗?身为太子之臣,不懂得维护主君与其兄弟的情谊,反而要当其面训之,离间兄弟,这是人臣可以做的事情吗?”

栾布一番话,说的那个舍人脸色涨红,怒视着年轻的栾布,骂道:“这里哪有你这种人说话的份?”

“唉……别吵了,长弟想吃就吃,这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刘盈急忙劝说,刘长还是低头猛吃,他可是饿坏了。

栾布冷笑着,“本以为同为儒家之子,不成想,原来是少正卯之徒耶!”

“竖子无礼!”

那几个舍人顿时起身,纷纷将手放在了剑鞘上,刘盈再也坐不住,急忙起身,继续劝解。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刘长终于是无奈的抬起了头,他斜着眼,不屑的看着那些人,“栾布,收了他们面前的肉!”

“长弟……这……”

“这乃是我母赐给我的,这些人,是没有资格享用的。”

栾布也听话,直接上前,就将他们面前的食物一一端走,那些舍人是彻底怒了,凶狠的盯着刘长,其中一人说道:“公子无礼,何以治国耶?”

“公子不知礼,可见盖公之流,奸邪小人……”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刘长却已经是勃然大怒,“栾布!劈了他!!”

那一刻,栾布毫不迟疑,瞬间拔出长剑,快跃几步,手中长剑朝着那人的脖颈便劈了下去,“砰!”说时迟,那时快,刘盈急忙伸出剑鞘,挡住了栾布的劈砍,栾布手中之剑压着太子的剑鞘,狠狠打在那人的脖颈处。

那舍人闷哼了一声,后退了几步,惊惧的看着栾布,这是哪来的疯子?太子舍人,说砍就砍??

看到这一幕,刘长也呆愣了片刻,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栾布,收手!”

“唯!”

栾布收手,刘盈脸色苍白,要不是他挡的及时,这舍人的脑袋早就飞出去了,长弟这舍人是不是有些太凶残了?

“我们走!”刘长下令,将面前的肉干包了起来,转身就要走,栾布冷哼了一声,凶狠的盯着那些人,随后也是拿起了肉干,跟上了刘长,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刘盈无奈的长叹,“唉,何必呢?”

“太子……臣……臣无颜存活与世……”

太子舍人说着,就要拔剑自刎,刘盈急忙拦下,苦苦劝说,那人就是不听,就在双方争执的时候,本来已经走远的刘长猛地回头,大声吼道:“哎!就你!给我听着!”

“我兄长说什么!你就老实听着!否则,我明日就把你宗族全部抓来,以大锅烹杀!”

舍人瞪大了双眼,神色惊惧,手里的剑不由自主的就放了下来,其余舍人尴尬的笑着,对刘盈都客气了许多。

刘长领着栾布就走到了一群正在吃饭的矿工们之中,矿工们急忙要行大礼,刘长挥了挥手,“没事,吃你们的!”

刘长很干脆的坐在他们身边,也不顾衣裳是否会弄脏,栾布也一同坐了下来。

“来,来,一同吃肉……栾布,把肉干给他们分了去!”

栾布将从舍人面前夺走的肉干分发给了这些人,他们连感谢也来不及说,抓起肉干便狼吞虎咽了起来,刘长也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栾布,“你怎么真的砍他啊?”

“公子之令,岂能不从?”

“我只是吓唬他一下呀,你怎么真的砍,他是太子舍人,你要是给砍死了,阿母不把我揍死?”

栾布严肃的说道:“他侮辱公子的老师,您就是将他杀死,又有如何呢?”

刘长摇着头,说道:“这样,以后啊,你就看着我的手指头,我说砍死的时候要是伸出一根手指,你就吓唬一下,要是两根,你就直接砍死,怎么样?”

“唯!”

“话说,你们不都是儒家的吗?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公子,儒家也有很多派系。”

“那他们是?”

“不用问都知道……弟佗其冠,祌禫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

栾布不屑的回答,刘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

“额……”栾布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子夏之儒。”

也就是刘长读书不够多,若是刘盈在这里,一定能接下一句,“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

那儒家各学派挨了骂,为什么还不敢还口呢?因为骂他们的人在儒家学派里有一定地位,叫荀况。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矿工们已经是将肉干吃了个干净。

在这里挖矿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很多的腿上绑着镣铐,四五个人绑在一起,都是怕他们跑了,可刘长选择的这一伙人显然有些不同,他们身边既没有甲士看管,身上也没有锁链。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刘长,刘长也是看着他们,一时间,刘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决定找个话题,趁着赵欢还没有回来,跟这些人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