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魔女缩在办公桌后,一脸无辜且惊恐地望着所有人,“我曾经当过狱卒?早就来过地球?你们确定吗?蒙我的吧,那么长的枪怎么可能没把沈酌捅死,难道他这么多年来上哪都卡着那把枪不成?”

水溶花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沈酌……的胸,脑海中浮现出他的灵魂被一柄长枪贯穿,二十多年都没拔出来,不论上哪都人未至枪先到的喜感场景。

“你提到了外星进化战争,因果律之笼,以荣亓为首的一万多名战犯被流放,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你也间接促成了第一代HRG全灭。读心术是不会出错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沈酌两手撑在桌沿,自上而下盯着伊塔尔多魔女,后者已经心虚得快缩进墙角里去了——根据精神异能无法伪造的特性,尽管魔女很想赖账,但也不得不承认沈酌看到的一定是事实。

“我只记得很多年前好像打过仗……然后是漫长的宇宙漂流,随着陨石降落到地球,紧接着遇到了水溶花跟你们所有人……”魔女的精神体蜷缩到水溶花背后,小心翼翼露出眼睛,眼神难以置信:“我真的曾经押送过一万多个战犯?那么牛逼?”

沈酌:“……”

白晟:“……”

两人面无表情盯着伊塔尔多魔女,眼前同时浮现出失忆之前那位庄严、肃穆而强大的女武神。

“难道是因为当初刚来地球还没来得及放下偶像包袱吗,”白晟掩口小声对沈酌道。

沈酌眯起形状锐利的眼睛,突然问:“你的另一把武器去哪里了?”

魔女:“?”

“你把我捅了个半死,转身背着另一把武器跑了,十八年后随陨石一同降临地球时身上却没带任何东西,是不是你在这期间还捅过别人?”

“……”魔女脸上难得露出如此迷茫的表情,半晌犹豫地摇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至于吧?另一把是什么武器?完全没有印象啊。”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白晟后腰靠在桌沿上,耸了耸肩:“魔女的灵魂因为过度虚弱而失去了对武器的控制权,跟着流星雨一起抛向地球,随机捅穿了一个倒霉蛋……唔,根据那柄枪的长度来看,也可能是随机捅穿了大街上一连串倒霉蛋。”

画面感实在太强了,连沈酌都不由沉默半晌。

“我要知道另一把武器的下落。”沈酌站起身,转向水溶花,说:“我会让岳飏想办法再去抽500CC进化血清,对魔女用一次读心术异能,最好能弄清楚当年在另一颗星球上的战争始末,对我们对付荣亓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水溶花差不多算是魔女的地球监护人,闻言点了点头。

“另外。”

沈酌一手捂着心脏位置,居高临下转向魔女,每个字都裹挟着寒霜,终于问出了真正让他恼火的问题:

“贵星球对战犯难道就没有死刑吗?”

魔女:“………………”

“扣发半年奖金充作罚款。”沈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让你们乱丢太空垃圾。”

身后一片沉寂,魔女目瞪口呆。

半晌她难以置信地问白晟:“他其实就是在报复我捅了他,对吧?”

白晟望着她,同情地点了点头。

“……捅得多深?”

白晟抬手在自己前胸后背比划了一下:“小天鹅变串烧鹅脯。”

魔女陷入了迷之缄默。

白晟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放宽心啦亲,也未必就是这个原因,你们乱丢太空垃圾的行为也很过分啊。”然后转身长腿一跨,赶紧追小天鹅去了。

·

“我知道了。”手机那头传来岳飏沉郁的声音,“500CC读心术异能血,我这两天就尽快安排送去申海。”

沈酌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简短说了声谢谢,刚要挂电话,却听对面又突兀地:

“等等。”

沈酌动作一停。

通话中只听见长长短短的呼吸,似乎很难启齿,良久才听岳飏沙哑道:“……你觉得,我是不是经常让人很失望?”

“……”

沈酌这辈子没给人当过心理导师,尤其对面还是岳飏,停顿片刻才缓缓道:“也没有吧。”

一声轻响,岳飏合上照片簿,向后靠进办公室转椅里,嘶哑地呼了口气。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五年前我多留心一些,趁早发现傅琛的异样,是不是后来所有事都不会发生。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早点察觉苏寄桥的真实品性,是不是一系列不可挽回的过失都可以避免。”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喃喃道,“我甚至连挽救朋友的机会都没把握住。”

“S级进化多多少少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何况荣亓的演技对付你绰绰有余,你没起疑也很正常。”沈酌望着窗外辽阔天穹,顿了顿又道:“要是你连荣亓的伪装都能看穿,那也活不到今天,早被他灭口了。”

岳飏视线涣散,瞳孔中映出办公室的天花板,半晌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吗?”

“早点看穿也没用,反正你什么都阻止不了。”沈酌言简意赅,“别想太多了。”

真是典型的沈酌式安慰,岳飏自嘲地失笑起来:“谢谢你,我——”

他猝然顿住,半晌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沈酌,对不起。”

他没说这个对不起具体指什么,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沈酌垂目看向自己的左手。

黑色鹿皮手套遮盖了那两道狰狞刀痕,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偶尔还是会感觉到刺痛。

沈酌抬眼望向窗外,语气非常平淡:“没事。早没感觉了。”

说不清是怎样的冲动突然窜上岳飏心头,遗憾、感激与深深的苦涩交织,猝然张了张口:“沈酌,其实我一直对你……”

“哟,岳哥!”

一只手从沈酌身后伸来,不容拒绝地抽走手机,紧接着白晟一脸春风拂面:“岳哥上次的酒喝完了吗?什么时候再来申海逛逛?实不相瞒我跟沈监察下周打算庆祝我们的结婚一周纪念日,什么?你说红包还没给?太见外了岳哥,钱算得了什么,金钱怎能衡量你我之间比山高比海深的情谊?!咱俩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岳飏:“……”

沈酌:“……”

岳飏因为过分倒霉而惹人怜爱,在白晟这儿一向有特殊待遇,至今都没有一发因果律从申海轰到B市去取他项上人头——那交情何止过命,简直就是再生之德。

“恭喜,恭喜。”岳飏强行咽下一口凌霄血,内心那叫一个苦涩:“你们……哎,祝你们幸福。”

电话挂断,白晟把手机还给沈酌,唏嘘地摇了摇头。

“你说岳处长怎么想的,信一个傅琛塌一个傅琛,信一个苏寄桥塌一个苏寄桥,我要是他早辞职下海去当娱乐圈纪检委了,多有前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