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赵眠对男人怀孕生子一事并不陌生,毕竟他自己就是两个男人的孩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听懂白榆话中的“喜脉”二字,亦或许他是听懂了,但脑子根本无法接受。

赵眠耳边嗡了一下,他听见自己问:“何意。”

白榆看上去人都快傻了:“喜脉,殿下!您腹中有一个小宝宝,应该有两个月多了!”

赵眠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包裹在龙袍里的小腹,茫然了片刻,猛地站起身,质问道:“你抽什么疯?”

眼看太子殿下即将暴怒,白榆也顾不上震惊了,忙道:“殿下当心身子,仔细别动了胎气。”

听到“胎气”二字,赵眠感觉一道夏日惊雷从天而降,劈得他一阵窒息,眼前也黑了一黑。

胎气?这话怎会从白榆口中说出?

他这辈子竟然会和“胎气”二字扯上关系??

摇摇欲坠的太子殿下倏地闭上眼,扶着桌子的手指尖泛白:“……你确定?”

白榆看出来这个宝宝不在太子殿下的预料之中,于心不忍道:“我确定。”

赵眠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冷静:“孤怎么有的?”

“殿下怎么有的自己不知道吗?”白榆的表情一言难尽,殿下居然不知道这个吗,“您和小王爷上了床,他留在您身体里有的。”

太子殿下要气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白榆说起床笫之事还这么直接。

“孤不是问你这个。”赵眠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勃然大怒,“孤为何会有?孤又没有吃过什么东陵秘药!”

白榆看着太子殿下气红了的眼角,焦急又心疼:“会不会是您无意中用了秘药,自己却不知道?”

“可能吗。”赵眠疾言怒色,“若真如此,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无论身在何处,他吃进体内的东西均会经过白榆等人的检验,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生子秘药的可能性不高。

白榆劝慰道:“殿下先别急,此事属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恳求殿下以贵体为重。”

查?怎么查,就算查清了又怎么样,他肚子里的崽子已成定局,不会消失。

看、魏、枕、风、干、的、好、事。

赵眠冷冷道:“总之,这件事有一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白榆迟疑道:“殿下指的是?”

“都是魏枕风的错。”雷霆之怒下的太子殿下再顾不上仪态,口不择言道:“孤倒要问问他,他凭什么搞大孤的肚子。来人——沈不辞!”

沈不辞立即走了进来:“殿下。”

“把魏枕风给孤带来问话。”

沈不辞道:“殿下,北恒王如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你不会去找?”赵眠咬牙切齿道,“孤管他现在在哪,又在干什么事关大局的正事,孤要见他,你速速把他带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不辞跟随太子殿下已久,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敢问殿下,您是在说气话吗?”

“废话,”赵眠怒火中烧,“当然是气话。”

魏枕风在上一封信中说,他准备靠一个伪造的身份打入天阙教内部。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在事成之前恐怕都没时间给他写信。

北渊英王是魏枕风夺嫡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能不能找到他的嫡子进而将他拉入阵营至关重要。

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拖魏枕风后腿。

沈不辞一颔首:“那属下先退下了?”

赵眠烦躁地摆摆手:“退。”

沈不辞走后,白榆试探地问:“殿下,此事……可要告知陛下和丞相?”

赵眠心中一团乱麻,根本无法理性思考。他道:“你也退下,先让孤一个人静静。”

屋内终于只剩下赵眠一人。他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看着镜中身穿龙袍,却被气得眼角泛红的自己,想揍人的心蠢蠢欲动。

人,他是揍不到的。他刚刚发了一通脾气,该冷静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赵眠在铜镜前侧过身,目光锁在他的小腹上,感觉好像又比刚刚大了一些。

错觉,一定是错觉。

白榆说这个孩子有两个多月,便是上回魏枕风来上京时怀上的。那时他们早就摆脱了雌雄双蛊的威胁,会上床只是因为喜欢。如此看来,魏枕风挺无辜的,和万华梦也没什么关系,他都不知道该怪谁了。

……孩子?他和魏枕风的孩子?

他从来没想过。

他当然是喜欢魏枕风的,非常喜欢,可……给他生孩子?

不不不,真不至于。论身份,他比魏枕风更尊贵,就算他们会有孩子,凭什么是他来怀。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赵眠心底响起:因为你和魏枕风一起中了蛊,然后又打不过他,再然后又体会到了在下面的乐趣,最后懒得挣扎,安心躺平让魏枕风来伺候你了。

赵眠头疼欲裂。

上个床而已,那么快乐的事,为什么会搞出来一个小崽子。

他很忙,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再说,他马上要登基了,哪有闲功夫怀孕生子。

他这么要强要脸的一个人,他无法想象自己大着肚子去上朝,面见群臣的场面——那可是他毕生在守护的仪态。

心底那个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是,你父皇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不,他和父皇不一样。父皇是被迫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时时刻刻盼着退位让贤睡个饱觉。而他是主动的,他就想穿着威严霸气的龙袍高高在上地睥睨天下,如果肚子很大的话,他还能霸气得起来吗。

即便抛弃天子威仪不谈,这个突如其来的血脉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中,他从未期待过它的降临,这合适吗?

呵,魏枕风倒是期待过,还不止一次。魏枕风喜欢小崽子们,哄起孩子来一套一套的。如果魏枕风得知了此事……他当然会高兴,又不是他生。

父皇和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气死的,可能会把他们叉开,一个拉去最南边,一个拉去最北边,没开玩笑。

太子殿下独自一人从早气到晚,还没有气出一个结果。他脱下崭新的龙袍,叫来尚服局的人,冷着脸让他们改宽,越宽越好,接着继续自闭。

周怀让向他禀告:“殿下,二殿下回来了,他说想见您。”

赵凛此次离京,剿灭了天阙教在南靖暴露的全部据点,可谓是大功一件。他千里迢迢赶回上京,父皇和丞相还没见,先跑到东宫见皇兄。

此刻,二殿下就像一只在外立了大功的大狗狗,在东宫门口兴高采烈地狂摇尾巴,等待哥哥的夸奖。可惜他哥“身负重伤”,压根没心情见他。

赵眠侧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支颐,一手放在小腹上,漫不经心地问:“他白回来了没。”

“没有,”周怀让一脸耿直,“二殿下好像更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