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放年假

卢栩兀自激荡,现在他们这儿地广人稀,到处都有荒田,但未来不一样,只要不打仗,人口一定会增长,他们家那点儿田每代分点儿早晚分完,哪能够吃?

看人家马家,朝代都换了,还称霸观阳呢,凭什么?不就是家里人多田更多么?

“咱们家就这么点儿人,现在的田都种不过来了,再买了田怎么办?所以啊……”卢栩拍拍牛,“人要善于借助外力和工具。等过一阵子牛便宜点儿了,我再买两头,到时候你和三叔、四叔一人一头!”

他郑重把缰绳塞给卢辉,“赚钱靠我、小轩和小文,读书靠小舟,种田养牛就靠你了!”

卢辉接过缰绳,好像接过的是什么家族未来重担,责任感油然而生,原地拔起八丈高。就像他当日到朔州第一次登上城墙,听将军训话。

大岐的江山在他们每个人脚下。

他们家的未来在每一个成员手中。

卢辉握紧了缰绳,满腔热血滚滚翻腾,觉得他大哥形象无比高大,从来没怀疑过他大哥其实只是个热血中二病。

三叔、四叔还能说什么?

卢栩的规划里,除了放牛,压根就没他们俩什么事儿。

反正买也买了,有牛是个高兴事,卢栩没想着分家,他们当叔叔的自然也没有一定要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自己心头有本账就行了,谁要打击满腔少年义气的晚辈呢?

三叔和四叔搭牛棚去了,卢辉拴好牛,笑成一朵花,领着弟弟妹妹去割草。

这会儿草都黄了,能收一点儿是一点儿,等下雪了,就要喂牛吃稻草麦秸秆了,多亏他们家田多,这些留的也多。

安排好牛,卢栩又坐船往县城跑。

卢文还在铺子,新学徒到了他也还没安置呢。

不过这次上船,船上又多了几人,里正家大儿子和村里几个富裕人家也想到县里看看牛。

同行在船上,他们打听什么卢栩自然知无不言,一路把他们送到牛市才走。

几人看卢栩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微妙,羡慕啊……

看人家卢有,啥都没干侄子就给买牛。

看人家卢余,啥都没干侄子就给开杂货铺。

再看看他们……

还努力给儿孙挣钱花呢。

卢栩的教学大业赶在下雪前突破隆兴郡,招来了附近郡县的餐馆。

这年代出门不易,尤其是跨了州郡,需要路引不说,路上也没什么正经的旅店客栈,许多人出门也只能走到哪儿找个人家借宿,没赶上就得住在荒山野岭。

尤其他们这会儿还没什么牲口,马没有,骡子不多,大多人出门全靠脚。

跨州郡过来,都是下了决心的。

卢栩自然是热情招待,対他的合作伙伴们也十分的满意——

这么远过来,想必是他们邻近的县里酒楼守约,没有把菜谱外传。

这年代的人,普遍还是守信啊……

卢栩默默想着,把人安排到谭石头那儿暂住几天。

如今原本裘家的人不少已经攒了钱,能从山上把亲人接下来了。

接了亲人的自然不好再和他们挤在一起,要么两三家在县城租个小院子,要么到县城附近的村子租个院子。

从前他们一起住的大院空了大半,被收拾出来当杂货铺仓库用着,就谭石头和梁山宝,钱攒够了也不往外搬,一直在等着裘虎他们回来。

只是又大半个月过去,回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每次有谁回来,都能轰动县城一整天——

这些可都是外出好几年无音信,家里以为早就死在外面的人。

就这样,距离上次有人回来也过了十多天了。

卢栩托罗慎帮着打听,托各地酒楼的人帮忙打听,也只打听到裘虎是随着主力军往西去了。

决战时朔州北边的部族投降快,西边却是打了好几场硬仗,后来回来的卸甲兵,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残。

十一月中,观阳城下起了大雪,趁河没冻上,不少人都跑到县里卖货、采购。

观阳大街小巷到处是卖柴的、卖干菜、卖农副的,还有些存了精粮的农户这会儿也背着米面进城卖了。卖了这些,再去铺子里买油盐酱醋糖和各种各样的日用杂货。

等河一冻上,河路不通,他们就真的要彻底猫冬,等待过年了。

观阳联盟往各村杂货铺送货的小船也是从早到晚忙碌着,一船船货大量地进出,码头比平时都要忙碌许多。

性子急的已经开始办年货。

冬天路难走,卢栩也送走了最后一批学菜的学徒,什么都等年后再说吧。

卢栩煮好麻辣烫,从铺子出来,冻得哆哆嗦嗦和谭石头商量什么时候停船。

“等河彻底冻上吧。”谭石头在码头冻得哆哆嗦嗦的,还坚持给人杀鱼切鱼。

卢栩让他挪到城里铺子去,可铺子地方不够,不点火盆也不怎么暖和,谭石头没去。

他不时搓搓手跺跺脚,“我听说昨天北边村子里又从西边回来一个,你说虎哥他们是不是也是受伤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卢栩点头:“说不定虎哥他们跟着大将军到京城领赏去了。”

他们俩嘿嘿笑着,心情却一样沉重地往西边眺望着。

隔着千重山,万道壑,不知裘虎他们到底怎样了。

就在他们准备破冰的大锤时,千里外的京中因为如何安置降兵、俘虏,如何填补北方诸郡的人口吵翻了天。

开疆拓土是每个帝王的宏愿,可开拓后如何安置管理又成了摆在眼前的巨大难题。

没人愿意到蛮族的地界去。

万一过几年他们又反悔造反了呢?

丢官是小,丢命是大,到时候就算有小命逃脱一劫,在朝中也再没未来可言。

官吏不愿意去,百姓更没人愿意去。

那可是蛮族的地界,现在还住着一大群蛮族,他们才不管対方是不是降了,现在也是大岐子民,光十几年的长仗已经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年迈的皇帝坐在龙椅听朝臣们吵来吵去,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可行方案,更有甚者还论起搬空国库,死伤无数,就赚回蛮族的土地到底划不划算,皇帝盛怒之下拍案罢朝,一罢朝就是许多天。

朝中人心惶惶,千里外却是平静无波的。

対百姓而言,今年是个特殊年,打赢了,家人团聚了,不用再担心征兵了,每家每户都喜气洋洋地要好好庆祝新年。

一入腊月,县学、书院都放了假,卢栩的铺子也准备要关张。

如今河水上冻,只有中午那阵儿才化些,早晚行舟,他们都得拿木棍、石锤敲碎冰面,耽误时间不说,还十分受罪。

卢栩看得开,钱是挣不完的,该歇就要歇。

趁着卢舟、颜君齐放假,他也早早挂了牌子要歇业。

四邻们想存点儿什么的全早早买了,拿回家一动,想吃了上锅蒸一蒸,虽然味道不如现做的好,但也能凑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