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户部尚书
颜君齐觉得贺颂之和他们家卢舟性格有点像,都是内秀不太擅长交际的类型。
不同的是,卢舟是从小自己干家务,主动放弃了玩,把时间都放在给家里帮忙和读书上了。
虽然卢栩总担心卢舟没朋友,但卢舟人缘其实不错。
在村里时候,他不爱玩,村里的小朋友都挺喜欢找他的,喊卢舟十次,他九次不去玩,第十一次别人还是会喊他。
他在县学人缘也很好,尤其是家里条件变好,不需要他天天把时间都用在给家里帮忙后,他在县学交了挺多朋友的。
贺颂之不太一样。
他像是从来没经历过一个人独处,有点儿懵,也不知道怎么主动和别人搭讪。
这么说来也不对,琼林宴上他会主动去找颜君齐搭话,因为那时他们不认识,不了解,也不讨厌。
但现在知道别人躲着他,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排斥他的同僚们搭话化解矛盾了。
翰林院没专门的食堂,午食时,大家都到供休息的长廊下吃饭,以免食物的味道留在室内。
供给朝臣们吃的食物,也就是一个饼子,一碗热水,从前条件好的时候,隔三差五还有糖饼、肉饼,水也都是茶水,如今,粗粮饼子,好歹白面占一半,白开水,好歹给烧过。
只有三品以上,才会给专门做饭菜,能保证一荤一素,两菜一汤。
弘安帝很实际,国库没钱,集体挨饿,他们皇室要缩衣减食,大臣也都要跟着。
嫌难吃?自己带!
谁家有钱随便带。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会傻到在这方面上炫富就是了,万一有人瞧他不顺眼,偷偷举报他贪污受贿呢?
中午吃饭,相熟的都几人一伙儿都一起吃饭聊天,屋子里很快就没几人了。
颜君齐瞧着贺颂之是想和别人搭讪的,领了饼子路过别人,也一直留心是不是有人想和他说话。
然而,没有。
同期的翰林们瞧见他,还会默默把头转开。
贺颂之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还给颜君齐擦了擦廊凳。
今天有颜君齐陪他一起吃饭,贺颂之已经挺开心了。
他将家里备的点心掏出来分给颜君齐。
白米蒸的软糕,掺着桂花糖,入口即化。
颜君齐谢过,尝了尝,“很甜。”
贺颂之又给他递了一块,颜君齐也没拒绝。
贺颂之心情又好了些,还低声和颜君齐说起带午食的一些小规则,用什么装,带多少,带什么东西等等。
总之,太高调不好。带的太差也不好,容易被同僚误以为这是在显摆自己廉洁。
带多了不好,被人嘲笑饭量大粗俗,带太少……容易吃不饱。
颜君齐:“……”
没想到吃个午饭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贺颂之这种示好他还是很受用的,不然以卢栩的脾气,知道他中午就有一个杂面饼子配白水,肯定要给他装一大食盒的。
颜君齐心想,贺颂之也挺会处理人际的,怎么就被排挤成可怜巴巴一个人吃饭了呢?
他不禁问:“贺兄之前是在家学读书吗?”
贺颂之:“正是。贺家子弟多,族中有专门的家学。”
果然。
颜君齐就想,他八成是从小聪明受大人喜欢,族学里又全是亲戚,有从小长大的情谊,自然会比陌生人对他更有耐心。
颜君齐猜,搞不好贺颂之从小被人围着,都没怎么主动跟别人说话。
如今,到了翰林院,全是陌生人,碰壁了。
但如何交朋友,颜君齐其实也不擅长。
他有卢栩一个人就够了,交友从不强求,向来是随心随性,奉行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的交友原则。
贺颂之的困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换做是他,他倒是很乐意独来独往,不过卢栩知道后可能会比较忧愁。
卢栩一向认为无论在哪儿,人都该互帮互助,和睦亲善,朋友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项。
还是等回家后问问卢栩怎么办吧。
下午他抄了大半天的公文,将抄送好的交给大学士。
大学士正捧着本古籍看得投入,随便扫一眼,夸了一句:“字不错。”
便没动静了。
颜君齐和贺颂之对视一眼,问道:“可用将公文送去户部?”
大学士闻言,抬头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那你便去吧。”
颜君齐莫名其妙,拿上公文往户部去。
贺颂之见状,也跟他出来了。
待走远些,贺颂之提醒道:“一般是等六部的人来催再交的,不然……”
他顿了顿,“就会有新的。”
颜君齐:“……”
看贺颂之的神色他就知道,这事贺颂之之前干过。
搞不好贺颂之积极努力,还给整个翰林院拉来了本来不该归他们干的工作。
他恍然,难怪贺颂之被排挤了。
不光自己优异,还给同僚加活儿!
出来都出来了,难不成还能再回去?
颜君齐想了想,继续向户部走。
无论如何他也要去户部的。
大岐的户部很有意思,连年打仗,整天调兵遣将,结果职位变动最频繁的不是武将,是户部。
从开打到至今,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已经换了七八茬,一度成为大岐官场默认的谁干谁下岗的危险衙门,有些人宁肯在清水衙门摸鱼,都不愿意到户部当侍郎。
如今这位尚书在任已长达五年,光荣结束了户部“两年一尚书,一年一侍郎”的传说,虽然总被弘安帝嫌弃,但其实也深受信任。
他原本是太府寺卿,隶属户部,掌管大岐金库,已经在熬日子等退休了,不想上面换人太快,换着换着,突然他就被提拔到户部侍郎了,干了没两年,又升成户部尚书了。
这位尚书开源不行,节流是个能手,并且和谁都能杠,他建议礼部收回来的旧衣服要拆一拆,把能用的东西都再次用起来,碎布缝在外面不好看,改成袖子,改成内衬,改成帽子嘛。谁嫌难看让他自己掏钱。
他建议吏部,能不能卡卡考核,搞搞裁员,到年底想尽办法扣点儿工资,尤其是四品以上的高官。吏部尚书“不情不愿”地办了,谁找吏部,吏部就说是户部逼他们这么干的,去问户部尚书吧!那年过年,户部尚书家被不明人士扔了好几回臭鸡蛋。
他建议兵部不要总问户部要钱,从地方想想办法,结果遭到大岐各郡郡守疯狂往京城递折子,哭穷的哭穷,告状的告状,阴阳怪气地参他。建议骁骑军剿匪养兵,就是他的主意。
他还建议刑部,重刑犯和死刑犯就不要等到秋后再判了,逮着的先去干活儿,大岐有的是荒地,闲着他们干什么,都去开荒!
工部尚书和他半斤八两,他卡人家预算,人家追着他要钱,俩人三天两头口水战,搞不好就要打一仗,一激动就哭天喊地,一个喊再不修渠大岐要完,另一个喊再修下去大岐国库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