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劁猪这门技术,真是古来有之。
最早可追溯至东汉,甚至有人说劁猪脱胎于华佗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外科手术技巧,高长松寻思着也没见华佗骟人啊。
商代甲骨文中也有猪阉割的记录,甚至《易经》中还有“豶豕之牙吉”这句话。先秦的文字有点佶屈聱牙,翻译一下就是阉割过的猪,牙虽然很锋利,性格却会变得温顺。
这里有獠牙的猪是黑猪、野猪,现代常见的白种猪是建国后从英国、丹麦引进的,眼下还没影。
高老庄中养猪的人几乎没有,这年头人吃肉,除了鸡鸭鱼之外就是羊,猪肉在明代以前都被视为贱肉,吃起来实在是太腥臊了。
没办法,哪怕有劁猪之技,却也只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压根没人发扬光大,普通百姓都是不知道的。
高长松有心打出东坡肉的招牌——穿越古代,若没有靠后世的美食让本土居民“虎躯一震”,那简直对不起他穿越者的身份!
他先用黑猪肉做了,怎么说呢,如果是吃惯了烤肉与水煮菜的人自然觉得新奇,再加上酱油慢炖勉强遮住了肉臊味,若是初次尝试,也挺有记忆点的。
问题是,他是吃过店贩东坡肉的人啊!在他尝来,这肉不够肥、不够细腻,都说黑猪肉劲道,那是吃惯了白猪!偶尔一次也就罢了,在唐呆了这么久,高长松没有一天不想念白猪的。
高长松幽幽叹了口气,旅店建得快,立刻劁猪肯定是跟不上了,先就这样吧。
遂定了一叠小闷罐,专做东坡肉。
至于劁猪的技艺,以高长松的生长轨迹来看,他其实接触不到这事,他勉强搜索自己的记忆,只记得很小时候,住下乡下的外公外婆会逮小猪仔养,因一家就养一头,平日里就喂些剩饭泔水,逢年过节就把猪给宰了分亲戚。
这宰杀也不可能带小孩子看,那场景未免太血腥,于是他自听说过些形而上的描述,譬如把毛烫了,还要放血之流。
这些知识对他劁猪是毫无帮助的。
这劁猪其实也不简单,说就是给猪去势,下刀的方向、力度,乃至猪的年纪都有讲究,高长松是个小白,总不能知道这理论就懂了吧?按理说来他自行摸索还需很长时间,期间不知要有多少猪死于他的刀下,不怎么划算。
好在高长松有金手指,“种田系统”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卖不了”,连高达都在货架上,更别说区区劁猪技巧了。
高长松将劁猪有关的商品分为三等。
最上等不用说,无中生有的经验书,效果那叫一个好。正如同游戏中角色学习技能,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与技能点,便能成为大师。假设说高长松买了,他立刻能成为当世一流的劁猪匠。
就是贵,无敌贵,要他的全副身家带拐弯。
高长松现在不用像才穿越一样扣扣搜搜,也没宽裕到哪里去,干不出这么豪横的事,他视线转向性价比更高的两等。
最下等也想得到,不过是视频与教学书罢了,这就好比《母猪的产后护理》,学完课本你眼睛会了,手还没学会,要大量猪试错。
中等是比较合适的,讲白了就是一全系模拟器,除了教学外,还可以在空间中模拟劁猪的全过程,练练手,高长松立马拍版买下,并决定最近晚上都不修炼了,加班学劁猪。
……
经过十来个日夜的学习,高长松自认掌握了劁猪技巧,可以买小猪仔了。
现代人劁猪,用的都是没发情过的小公猪,以出生后三到七天为佳。这年纪的小公猪个儿小,恢复得快,阉完后撒点青霉素粉就了事了。
等它长大了再阉,一是死亡率高,二是已经尝过了发情的滋味,哪怕是阉了都会出现“趴胯”行为,对养殖者来说,温柔和顺的公公猪最好了。
既然要小小猪仔,从山野里捉就不大可能了,高长松只能物色待产的母猪。这难度还挺高,前头说唐人养猪没有鸡鸭多,确实如此,高老庄虽有人养猪,却离下崽十万八千里。无奈之下,高长松只能委托相熟的货郎帮自己看看,只说若哪有猪下崽,他愿上门尽数收取。
最后高长松收了十三头小猪仔,一共六百文。
唐朝成猪价格的波动跟粮食一样大,现代人窥探唐朝生活,多半是看《太平广记》,书中关于牛羊马的记载很多,猪却少得可怜,只有寥寥两条。
其中一条意思是,有一头猪,商人在潞州花了三百文买,之后又卖给了怀州的一名屠户,卖了六百文。
这里的文,肯定是含铜量低的前朝五铢钱,跟开元通宝没什么关系。
随着地区的变化,猪价浮动也很大,这还是膘肥体壮的成年猪,高长松买小猪仔基本上是四五十文一头,他这里叫唐国的境外,物价相对低廉。
把猪仔赶进猪圈后,高长松就磨刀霍霍向公猪了。他没跟高香兰等人说自己要做什么,可家里的长工、那些个小动物、人看见他提刀便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一个个成了跟屁虫,高长松到哪人就到哪。
卵五郎本不怎么感兴趣,毕竟他是妖怪劳改犯,要夹着尾巴做妖,但出于对猪八戒的记恨,他看高长松提刀向猪,便有些欢喜。
哎,他已成为要靠看杀猪寄托愁思的loser精怪了,实在是惨!
高香兰一开始以为他要杀猪,还认真建议道:“大兄,此猪甚小。”等养大点再宰了吃吧?
高翠兰就开心了,她是个小吃货,此时呲溜着口水说得头头是道:“不成不成,稚猪肉嫩,又不腥臊。”言下之意是高长松有品味,这样才好吃。
高玉兰的关注点比较清奇,也不知她从哪儿掏出了一柄匕首,对高长松道:“这是我用食铁兽粪造的铁剑,刀刃未开风,但因篆刻了风符,削铁如泥,大兄若不嫌弃可用它一试……”
嚯,直接为他的杀猪事业添砖加瓦了。
高长松看不阻止不行,才道:“非也非也,我拿刀是用来劁猪的。”
劁猪?
这在唐代也是个新鲜词,在场的人与精怪都没听说过,或许翻遍小半个乌斯藏都找不到一头阉过的猪!
他不得不进一步解释:“就是阉猪,我看《易》上记载,阉过的猪肉无腥臊味,是可以献给君王的珍馐,这些时日我一直想着怎么做肉,想循古法稍作尝试。”
高长松解释得很学术,理由也很正经,可在场的生物们都被他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雄性生物,哪怕是乌云都激烈地喵了一瞬,蹿得老高,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
驩头年纪小,没有上过生理课,此刻歪着头没听懂高长松在说什么,至于才加入新家庭的雪貂,只有年纪最大的那只会参与活动,其他呆头呆脑的,看着跟还没断奶的食铁兽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