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高玉兰的大作就这两件,其他都是些七零八落的半成品or失败品,她不大好意思展示给高长松跟钟离珺看。

但就凭她展示的这两件,已经让钟离珺对她刮目相看了,他的眼神可被翻译为“此子骨骼清奇,日后必成大器”。

随后高长松就打发高玉兰走了,是常见的家长式“没事了,去玩吧”。

高玉兰惴惴不安,高长松看她写满惶恐的小脸,哭笑不得,连说:“没事、真没事!”

高玉兰还是将信将疑。

等她跑远后高长松跟钟离珺咬耳朵了,他紧张地问:“怎么样?我觉得她挺有天赋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不大确定,只怕自己见的修行者太少,不能正确判断。高长松想:如果这岁数的小修道人都有高玉兰的技术,那不就歇了?

他又踌躇:不能够吧……可想想林黛玉,她是真的七窍玲珑心,万一修N代都有这心思怎么办?

好在钟离珺给出答案,他说:“二娘很有天分,我接触过的小修士里没有谁比她更灵秀。”单论炼器,其他不谈。

高长松高高悬起的心回归原位,他提高声音道:“真的?”

钟离珺点头,坚定的眼神很让人信赖。

松了口气的高长松终于能开启下一个话题了,他说:“那大安国的书院……”

他此刻的心情跟面临小孩升学问题的父母有的一拼,高长松垂泪,想自己年纪轻轻承受了太多。

钟离珺从善如流地接上:“若想成为炼器师,东胜神洲有两条路。”他举起两根手指,“第一条路是一带一的师徒制,被大能看上了,愿意栽培,就能走上炼器师之路。”他开始夹带私货,“我不算很喜这种制度,我是师从曾祖,可他对我要求不严苛,鼓励我学百家之所长,我们甚至不以师徒相称。”

“曾祖常说:‘一人所学终归有限,多从师才能打开眼界。’”

“只可惜修道之人也讲究师承,若真投入炼器师的门下,再去学他人之技,多少会招致非议,从长远角度来说,这无甚好处。”

他说的道理很浅显,高长松却连连点头,直说“有道理”。

“第二条路就是先前说的,进书院,读书。”他说,“这跟那些门派大选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入了门派,有可能被掌门或山主看上,进书院也是。可基础课程是一起学的,学童在一块还能切磋交流,技艺便会有所增长,思维也会开阔。”

“再说书院的珍藏不少,一些典籍可借来抄写,若是在书院被大能看重,那势必会得到一院的照拂,岂不更有利。”

高长松翻译了一下,如果称为尖子生会被资源倾斜呗,这跟现代不也很像吗?

此外他代入了科举的环境,等到宋时,书院关系还是挺重要的,尤其像是白鹿洞书院跟岳麓书院那种,从同一书院来的学子哪怕入朝为官都保持联系,经常互相照拂,甚至会在朝廷上结党。

都是修仙之人,哪有什么党不党的,但多认识几个人,跟同窗处好关系,以后不也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吗?

听完他说的话,高长松下定决心,考、咱们一定要考试!

旋即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送高玉兰去大安。

却见钟离珺摇头道:“头部几间书院都是十年一招人,有单为炼器师开的,有背靠大门派的。”背靠大门派的是综合性学校,有剑修有符修有炼器师,但他们炼器这门学科比较强,也可以去考考看。

他说:“这类都在同一年开,十年间间或夹杂着些小门小派。”

高长松:。

这不是唐代吗?怎么这么残酷,竟然都搞分批次入学了!

其实,如果高长松对宋代更了解一点,就会知道他们的书院选拔更残酷。据记载,宋代的书院共有515所,其中有公办的,有私立的,入学的方法也是考试。

“引疑义一篇,文理通明者,请入学院”,只有通过考试的,才能读书。

好的书院那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像岳麓书院是“定养士额二十人”。

宋代读书是不要钱的,这才有“养士”一说。

岳麓书院这么有名,一开始才收二十名学生,有多难考可想而知。

而且,这也不是入学后就高枕无忧了,平时还有大小考、月考,“上旬经疑,中旬史疑,下旬举业”,看这三句话便能感受到宋代学子水生火热的求学生活。

这些钟离珺也不大了解,他跟各路朋友打听过后,也感到书院生活很辛苦,压力很大,与他的修仙生活相比,多了很多束缚。

真读出来,前途也很光明,由其可见,再多辛苦也是值得的。

他鼓励高长松道:“明年一同去大安国,我也送二娘去。”

高长松感动极了,有这样仗义的朋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正想跟钟离珺说什么,兔子精颤颤巍巍地来了。

高长松看他做活利索,又会织毛衣,干脆把他安排在家附近打杂,许是因为他原型是兔子,谨小慎微,高家三姐妹都很喜欢他,院子里的异兽也喜欢他。

就是有些肉食性的、喜欢捕猎的异兽,总会用可怕的眼神看向兔子精,他一激灵,长耳朵跟雪白的短尾就冒出来了。

高长松路过都想捏一下,考虑到这或许算骚扰,又没这么做。

兔子精胆小,怕高长松,也怕高长松的友人。倒不是他敏锐得能看出钟离珺的修为,单纯是觉得能跟高长松一起,又从唐远道而来,一定是了不得的修士,就想避开他,不愿意见。

他颤巍巍道:“信……来了一封信,说是从东胜神洲来的。”

这封信转了好几手,先由东胜神洲的人带到唐或其他口岸,又在当地寻到要来乌斯藏的,几番辗转,送来高长松家。

那从古格拿进高老庄的是个做跑腿攒钱的短工,有好几封信要一家一家送,交给兔子精后就走了。

高长松看见熟悉的妖气,他一拍脑袋兴奋道:“这不是魃宥吗?”

仔细想想,他从东胜神洲回来要小半年了,在那儿的日子真是恍如昨日,不知魃宥过得好不好,创作新传奇没有?瓦子搭起来了吗?

他竟记挂这么多东胜神洲的事儿。

钟离珺对此没多大兴趣,可高长松看着很兴奋,那他也为高长松高兴,十二郎既然拆信愿意分享给自己,他就会听。

高长松三下五除二将信拆开,开始读魃宥的信。

“宥闻大安之士聚而叹曰:机缘不可强求,只愿一识高郎君。”

这文邹邹的开头酸得高长松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随即笑说:“果然是前辈的手笔。”

魃宥是妖怪中少有的文化人,他写的乐府诗就连大唐的文士看了都要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