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虚拟疤痕

展慎之的吻很短,碰一下就结束了,比起接吻,更像许久不见的问候。

乔抒白没有琢磨出这算是什么意思,全身僵硬着,仿佛得了什么不能动的病,睁大眼睛看着展慎之。

这时候,楼梯的方向传来动静,有人穿着拖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来,听脚步声是安德烈。

展慎之轻按着乔抒白的肩,把他推回房里,反手将门关了起来。

乔抒白还是不敢动弹,紧紧盯着展慎之的脸,看见展慎之笑了笑,问自己:“怎么不说话了?”

乔抒白来不及开口,门被敲响了,安德烈说:“乔抒白,金金说你回来了。但是我去冰箱里没找到你给我带的零食。为什么?”

“……我忘了,”乔抒白才想起来出门前,安德烈好像是和他提过什么要求,但他和展慎之见面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早已将对安德烈的承诺抛在脑后,“对不起,明天给你买。”

安德烈沉默了几秒,隔着门开始长篇大论地控诉乔抒白每一次不守约定的行为。

乔抒白躲在门后,缩在展慎之身旁,一声都不敢吭,安德烈得不到回应,终于说到口干,生气地走了。

乔抒白刚松一口气,便听到展慎之开口评价:“忘给他带零食就要说这么久,你是不是把他惯坏了。”

乔抒白抬头看,展慎之语气像开玩笑,但是脸上没有表情,唇角也很平,乔抒白没办法判断他的心情,只能老实地说:“他一直这样的。”

展慎之并不说话,空气静了几秒,乔抒白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忍不住对展慎之说:“杨雪跟我说你格式化了。”

“没有,”展慎之很简单地否认了,“她怕你绑架她的狗,也不想我们再联系,所以没说实话,我做的是复原。”

“什么时候做的啊?”

“我说要复原那天。”

乔抒白“哦”了一声。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同时沉重,也有不知所措,想不到展慎之和他吃饭的目的,也不知该用什么面貌面对展慎之。

快速揣摩一通后,乔抒白觉得最大的可能,其实是展慎之在晚宴和他意外碰面,回忆起乔抒白的所作所为还是生气,决定把乔抒白大骗一通然后甩了报复,但是因为人太正直,骗不下去,半途而废了。

正在激烈地头脑风暴,乔抒白听见展慎之说:“那天我看到你把监视器拿掉了。”

乔抒白吓了一跳,记起自己过激的泄愤行为,没想到被展慎之看在眼里,有些苍白地结巴解释:“那个啊,我那天的情绪是有点太激烈了,太生气所以发泄……”

“生我不接你电话的气吗?”展慎之声音很低,眼神也难以捉摸。

乔抒白发现一年多不见,自己已经完全猜不透展慎之在想什么了,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哪敢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呢。”气自己倒霉,运气不好被逮个正着,气自己装可怜都没用。

当然也气展慎之冷血无情,骗不到了,但这不太方便说。

好像刻在基因里一般,乔抒白直觉得展慎之似乎已经有了原谅自己的意向,毕竟都亲了一下,便很想去抱他想讨好,又不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展慎之,说:“展哥,那你现在还那么生我的气吗?我今天也受了伤呢,你有没有少生气一点。”

担心说太多引起展慎之反感,乔抒白马上停下来,又说:“展哥,要不你也骗我一次吧。”

展慎之的表情好像不那么严肃,问:“我怎么骗你?”

“都可以,”乔抒白本来就是胡言乱语,哪里提得了意见,只能乱七八糟地说,“怎么样骗都行,我现在已经戒掉骗人了,也不知道怎么骗。”

“是吗,”展慎之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在新教民区做小生意,梦想是世界和平?”

没想到展慎之竟会提起晚饭时的吹嘘,乔抒白脸热起来了。早知道展慎之没有格式化,他怎么会说这些。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而且展慎之看起来也并没有不高兴,乔抒白当然是厚着脸皮嘴硬:“这真的是我从小的愿望。”而后立即转移话题:“展哥,你为什么愿意让我帮忙拍你的晚餐啊?”

“你觉得呢?”展慎之双手抱臂,垂眼看着他。

气氛轻松了少许,方才因为安德烈莫名其妙的出现,展慎之身上突然产生的怪异的不悦似乎也消失了。

“我想不出来,”乔抒白觉得自己被近距离的展慎之迷住,快要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自吹自擂起来,“但是你没有选错人,我帮你拍下来了。对吧?”

展慎之说“嗯”,他便压下忐忑,装作很自然地问:“那我以后可不可以联系你啊?”

展慎之好像在考虑。

他的肩膀靠在乔抒白的门上,样子随意又亲近,让乔抒白还没得到,已经受不了失去,想把房子锁起来。这样展慎之就算说不行,也哪都去不了了。

展慎之开口打断了乔抒白的妄想:“为什么想和我联系?”刚说完,他的手机再次响了,他看了一眼,又按掉了。

乔抒白想不好什么答案展慎之会喜欢,有点可怜地看着展慎之。展慎之看着他,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说:“我的安保团队前阵子发现一个摄影师。”

乔抒白没想到自己找的摄影已经暴露,愣了愣,顿时有些紧张,口干舌燥地犹豫要不要坦白,展慎之又问:“为什么找人拍我?”

“……”

展慎之问得很松弛,乔抒白心乱乱地跳了一会儿,还是很轻地说了实话:“因为很想你。”

乔抒白有时候无聊,打开金金转发的古老而千篇一律的求爱攻略看,攻略总是教育读者,先说爱的人很被动,严禁对喜欢的人坦白,得让对方看不清你,才能获得爱情。

可能乔抒白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面对展慎之,第一次努力地尝试做个不撒谎的人,就暴露出自己最脆弱,最容易感到被伤害的一部分。

“我知道你恨我撒谎的,恨我骗你,利用你那么多,”他不太敢和展慎之对视,有些笨拙地思考着,告诉对方,“我也没和你联系了,但是我没办法不想你。可能我活该吧。”

展慎之没说话,乔抒白悄悄慢慢地往前倾,靠近他,闻到他身上温热的,只在梦里有的气息,说“展哥”,最后把脸贴到他微微起伏呼吸的胸口,双手环抱,展慎之依然没有拒绝。

过了一会儿,乔抒白感到展慎之的手搭在自己的背上,又慢慢向上,碰到自己的头发和后脑勺。

展慎之很轻地抚摸着他。

轻得好像小时候乔抒白摔跤痛哭后会得到的抚慰,像那些轻声细语的安慰。乔抒白闭着眼睛,听到展慎之很低的声音,说:“陈霖那天打的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