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吃定你了

剑拔弩张。

骆安怕一言不合,双方真动起手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但这种紧张的氛围只是在逐步蔓延,并没有说真要到爆发的地步,徐鹏举瞪着朱浩的眼神,虽是凶恶,但看上去也没到要鱼死网破的地步。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朱浩和骆安是代表皇帝来跟你传旨的,你还想动手不成?

那你这就是明摆着造反哪!

你以为凭你南京守备勋臣的地位,造反就能成功了?南京兵部和南京守备太监都是摆设呢?就是你守备衙门之下还有协同守备。

朱浩眼看这把火好像加得还不够,继续煽风点火道:“魏国公,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鹏举轻哼一声:“你这不都已经讲了?有屁快放!”

朱浩不以为忤,道:“以我所知,余懋功回了京城之后,一定会参劾你一本,肯定是以东南海防账目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你以为杨阁老主导的这次江南查账,目的是什么?醉翁之意不在账本,而在你南京守备身上。人来了你没见,回去后还不得大做文章?”

“嘶,你小子是在吓唬本公?”徐鹏举继续过嘴瘾,要不是顾忌这桌子太硬,估计他又要拍桌子了。

朱浩叹道:“至少他走的时候,是这么跟我说的,若是杨阁老真要拿南京的军权,先动兵部,后动你……不知你信不信?”

“呵呵,他敢!”

徐鹏举握起拳头轻放在桌上。

这是吸取教训了。

朱浩道:“杨阁老做事可也太激进了,就说西北宣大总制臧凤这件事,只要此人不在他的麾下,便揪着一点小错误,愣是来个阵前换帅,差点断送了大明西北……这南京最近没什么危险吧?杨阁老要撤换南京守备,是不是还要顾虑什么?”

徐鹏举的脸又在抽搐。

朱浩指了指桌上两份诏书:“要不这样吧,我替魏国公来选,魏国公未来几年,就安心留在南京当守备,还给你派个施瓒过来协助,这样大家都平安无事。陛下也不用惦念南京的事了。”

徐鹏举目光果然落向那份诏书。

相比于被调去西北当什么总兵,留在南京,那可就太安逸了。

不是每个当将军的都想冲锋陷阵,徐鹏举年纪轻轻,他很清楚自己在南京的声望不够,担心会被人撤换,只是刚才起了那么高的调子,现在轻拿轻放,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但好歹是权势更重要。

于是乎……他的手也不自觉直接按到了朱浩所指引的那份诏书上。

正要拿,却是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是朱浩。

“你干什么?”

徐鹏举厉目相向。

这次徐鹏举背后的力士也把手按在了佩刀的刀柄上。

朱浩笑道:“魏国公,咱不能不识礼数吧?你得了陛下的赏,还拿了南京的兵权,得到了你想要的,没个交待陛下那边我不好交差啊。你总要给点什么东西,让陛下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吧?”

“那要怎样?”

徐鹏举有点莽,但这时他头脑还算冷静。

这大概叫一物换一物。

朱浩道:“你当然要写一份密折,参劾杨阁老干涉南京军务,还有就是表明对陛下的忠诚。这叫投名状,相当于是你攻击杨阁老,来让陛下觉得你可以信任……但你放心,这奏疏不到万不得已,陛下是不会拿出来的。”

“凭什么?”

徐鹏举冷笑。

朱浩叹道:“就凭杨阁老回头就要参劾你,难道你不应该先下手为强?你不明白这道理,你带来的人……这位老先生,你怎么说?”

徐鹏举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是带了幕僚来的。

老者一看就不是有官职在身的,应该属于魏国公府自己招募的门客,看起来还是挺足智多谋的,肚子里应该有点东西的那种。

老者在徐鹏举侧目看过去时,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位小状元所提的意见很对,可以考虑。

徐鹏举道:“几时给你?”

此话一出,骆安放心了。

终于打不起来,而且看样子徐鹏举纯属外强中干,真是狐假虎威徒有其表,这转折之快,还真是让人受不太了。

朱浩道:“我看选地方不如撞地方,就在这里了,鄙人不才,好歹也学习写过奏疏什么的,不如我就在这里帮你参详一番?”

徐鹏举大袖子一撩:“笔墨伺候!”

……

……

一个时辰后。

魏国公府外的酒肆内,酒桌上,徐鹏举已经在给朱浩斟酒了。

徐鹏举哈哈大笑,道:“我就觉得,这位小状元与众不同,看看,我跟你说话就是不费力,说什么办什么就是爽快!那哥哥我就祝你回京的路上,一路顺风了!”

说着,徐鹏举拿起自己的一杯,一仰脖,一饮而尽。

旁边的骆安看傻眼了。

还能这样?

一个多时辰之前,双方还喊打喊杀的,结果一个时辰后就称兄道弟了?你魏国公能不能要点脸?

朱浩笑道:“还是魏国公审时度势,知道现在杨阁老已是日暮西山,此等时候正是效忠陛下,未来前途似锦的时候,为何要上杨阁老那条贼船呢?”

“哎呀,真是至理名言啊,小状元的学问不浅,再来一杯。”徐鹏举继续劝酒。

别说是同桌的骆安,就是徐鹏举自己带来的人,也有点受不了徐鹏举这恭惟巴结朱浩的模样。

那老门客却好像坦然面对,似对徐鹏举的举动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定然是徐鹏举在上午去赴约之前,早就跟身边人商量好一切,徐鹏举之作为,不过是顺势,先前的态度也不过是装腔作势。

“不行了,下午还要赶路,就不能多饮了,容易误事。不如等将来,有机会的话,再与魏国公把酒言欢。”朱浩笑道。

徐鹏举道:“那咱可说好了,就怕到时小状元已身居高位,都不屑与哥哥这般一介武夫一起喝酒。话说你可真本事啊,当了陛下的人,还能出入于杨阁老府宅,你也不怕被……”

这话多少带着一点威胁的意思。

你看我都知道你秘密了,你回到京城之后,是不是要在皇帝面前多为我说好话?

朱浩叹道:“食君之碌担君之忧,都是给陛下做事的,哪能讲困难?就是没有困难,自己制造困难也要上啊!”

“啊?”

徐鹏举对这说法很是意外。

没有困难,自己制造困难?你还真直接!难道你小子不怕旁边的骆安把你的话传达给皇帝,让皇帝知道你心意不诚?

朱浩道:“就说我留在南京,这是给自己找事,但我记得,魏国公的事尚未解决,陛下和魏国公心中都不能安心,就算是明知有千难万险,我也要留下来,把事谈完了再走。又怕魏国公瞻前顾后不好做决定,一直想对策,如何能把这话说得中肯一点……先前的冒犯,魏国公可不要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