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认错爹的第九十五天:
同样体会到现世报的还有絮果本人。
他虽然和纪小小相处的非常熟稔,但实际上这还是他们兄弟俩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大人在场的情况下独处。
连大人昨天吃饭的时候还问过絮果:“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吗?真不用我留下?”最近有个连续三天的休沐,连亭这个司礼监掌印可以选择进宫继续工作,也可以不去。
絮果当时回答他阿爹的,是一脸的自信与骄傲,反问的铿锵有力:“这有什么难的?”
他是自己没当过小孩,还是没见过别人带小孩?絮果觉得这事看起来很简单,他的脑子早就学会了。况且小小弟弟平时多可爱啊,絮果觉得他和弟弟一定能玩得很开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不苦叔叔离开的前半个时辰里,絮果和小小两人玩的都很开心。
一个披着床单,一个举着木剑,带着家里的婢子侍从分成两队,各自当起了红蓝两旗的大将军,为了第一千九百六十八次咸甜战争而冲锋陷阵。
别问为什么是第一千九百六十八次,没有理由,随便乱说的。也别问为什么是咸甜战争,因为虽然絮果在雍畿已经生活了十年,但他仍然是个坚定不移的甜党,至今吃豆腐脑都只能接受白糖和蜂蜜。任何一个敢提韭菜花、红腐乳的都是异端!
而纪小小作为一个虽然外表只有三岁高龄、看上去却好像已经有了八年当官经验的“领导”,觉得他一定要有重点、分步骤的给絮果哥哥上一课,纠正他的危险想法!
“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咸党的!冲鸭!”纪小将军气势十足,既认真又活泼。
但这一天最快乐的片段也就到此为止了,很快絮果就意识到了小朋友到底有多难搞。拉开序幕的,是纪小小突然一嗓子没有缘由地大哭,没有人碰到他,他也没有摔倒,就是这仗打着打着就哭了。嘴里叽里咕噜地也说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哭。
絮果都被吓坏了,到这一步的时候,他仍没有明白为什么他阿娘生前总是说,最被低估的职业是母亲。
絮果真以为小小弟弟是发生了什么,生怕他出事,又是找孙大夫,又是找奶娘的。
最后还是给拿来了糖水最管用。给一勺喝一勺,给一碗喝一碗,社恐孙大夫赶来的时候,差点还以为是让他来给孩子看蛀牙的。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大夫给出了结果,虚惊一场,孩子没病。只是纪小小在后院跑动的时候,鞋里不知道怎么进了砂砾,他解释不清楚,就是觉得脚下难受,越跑越难受,就哭了。
但小孩子哭的快笑的也很快,转眼就雨过天晴了。
就是对打仗游戏失去了兴趣,一心只想要更多的糖水。絮果却谨记阿娘说过的,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他坐下来试图和小小弟弟讲道理。他今天已经吃了很多甜的了,早上的两块点心,刚刚的一大碗小甜水:“你不想要你的牙齿了吗?”
可小朋友又哪里是那么好讲道理的呢?幸运的是,纪小小被他的爹娘教的很好,不会因为得不到就情绪不稳的大哭大闹,但也就仅限于此了,纪小小不会闹,但是会耍赖啊。
他先是痴缠撒娇,再是试图偷吃。
桌子上摆着的果瓜蜜饯,对于小朋友来说就像是摆放在狸奴面前的猫薄荷,他自以为动作很小、实则幅度巨大的一直在盯着看,目不转睛的那种。絮果稍稍走神,他就敢拿起蜜饯咬上一口,还会很聪明地把没咬的那一边冲向絮果,假装它仍是一颗完整的蜜饯。
絮果:“……”但凡你口小一点,我还能假装看不到,但它已经被你咬的只剩下一口了啊,我要怎么才能忽略?
有点聪明,但是不多。
等好不容易在小零嘴上斗智斗勇完,絮果感觉自己这一天的体力就已经交代在这儿了。可实际上。他连这天的午膳时间都没有捱到。
最可怕的是,对于小朋友来说,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小憩,现在他休息好了,可以继续玩了!这一回他不要当将军了,他要当大老虎,他要爬到假山上去俯瞰领土,要巡视家里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还有最重要的,他对絮果说:“接下来你是一只瞪羚,我来捕猎!”
絮果眼睛都瞪圆了,凭什么他是瞪羚啊?他也想当大老虎!
然后,两只大老虎就一起巡视起了他们的疆土,一直巡视到了吃午饭。絮果已经累的连饭都不想吃,想直接午憩了。他是真的累,哪怕其实家里有不少婢子,纪小小的奶娘也在一旁协助都没用,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心累。
结果小朋友却死活睡不着。
不管絮果给他讲了多少睡前故事,他的双眼都只会越听越亮,一脸“睡什么睡大家起来嗨”的兴奋。
他对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疑问。
“为什么唐僧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真经?唐僧不是一个大好人吗?佛祖为什么要刁难他?”
“这不是刁难,是考验,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到达西方极乐世界。”
“那为什么黑熊精偷了袈裟,还做了很多很坏、很坏的事,却被菩萨带去了紫竹林呢?紫竹林在西方吧?他也不是一个意志多么坚定的熊啊。他为什么得到了奖励?”
“因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以,好人需要好难好难才能达成愿望,坏人只需要说我后悔了?”
“呃……”
是啊,为什么呢?絮果都被问懵了,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个好人的目的还是为了天下人求取真经,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但他前往西天的速度,却还不如一头偷袈裟的黑熊。
下午一觉起来,絮果满脑子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其实已经准备了一套挺糊弄人的什么“前者是对善良的考验,后者是对弃恶从善的鼓励”之类的套话,但……
纪小小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虽然他提出了问题,却根本不关心答案。
反而兴致勃勃的问絮果:“哥哥,咱们玩双陆吧。”
絮果真的好生气啊,一时语快就说了句:“双陆?纪小小你看我像不像双陆?!”在说完的霎那,絮果就先被这话里的熟悉感冲击了一脸,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了,但好像也是在这个家里,也是类似的事情,他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连絮果,你看看我像不像双陆?
想着想着,絮果先笑出了声。
在小小弟弟懵逼的眼神里,絮果抬手,轻轻勾了勾对方粉粉嫩嫩的小鼻尖,试着用阿爹对小时候的他的态度说:“我们来玩背诗的游戏好不好?”
“我会背得可多啦。”纪小朋友果然上套。
絮果则在一首首耳熟能详的诗词里,明白了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多大人喜欢看他表演,因为这样既省事又不累,小朋友还特别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