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当晚,沈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闹钟震动时,他已经好好躺在床上,身边被角都被掖得严严实实。

这一觉睡得非常好,醒来的瞬间都还像飘在云端。

昨晚那席谈话在脑海里变得朦胧,被记忆勾画上一层似真非真的薄纱,变得遥远空旷。

有短短片刻,沈令差点以为那是梦。

他懵了几秒,抬手关掉闹钟。

今天一整天都很忙,有店庆的正式宴会,还要另外准备贺闻帆的生日。

沈令无暇多想其他,快速收拾好,悄悄离开酒店。

他坐缆车去了山顶的酒店,租下的小仓库已经事先被打扫过,干净又宽敞。

刘经理、宋雅和小陈哥都先他一步到场,正在铺陈桌椅,往墙上挂小装饰。

沈令关上门放下包,上前两步把要挂在灯上的彩带递给小陈哥。

小陈踩在梯子上不方便拿,见状接了过来:“谢谢小令啊。”

“没事没事,”沈令摆手,扶住梯子:“陈哥你小心点。”

他冲大家笑笑:“不好意思,我来得有点晚。”

宋雅抱着纸箱过来:“没有啊,刚合适,我们也才到呢。”

刘明申附和。

沈令看大家都在忙碌地干活,有点感激也有点愧疚。

“真的麻烦大家了,”他说:“主会场那边现在也在布置腾不出人手,咱们这里人有点少,辛苦大家,等结束回去我请吃饭。”

“真的呀?”

“有饭吃那就不辛苦哦!”

“小令放心,有小东家请客咱不得敞开了吃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逗得沈令发笑,他活动了下手腕,也拿起几串装饰彩灯帮大家一起挂。

“贺先生您早餐想吃什么?”

“贺先生您待会儿是想继续爬山,还是坐缆车去山顶?”

“宴会是下午三点,但咱们可能需要提前一段时间到。”

……

“贺先生您别走啊……”

贺闻帆一大早起来没见到沈令的人影,心情就不太好。

又多了一个阴魂不散的的秦臻,更吵得他心烦。

“沈令呢?”他问。

秦臻在他身后停住,说:“他先去山顶了,和其他人一起布置宴会。”

贺闻帆皱了皱眉:“这么早去?”

“是啊……”秦臻讪讪一笑,咽了咽口水:“会场比较忙,他又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茶师……”

贺闻帆恍然。

也对,沈令毕竟是茶舍的职员,和他们这种单纯来玩的客人不一样,也有自己分内的事情要做。

贺闻帆按按眉心,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

一刻看不到沈令在身边,心里就不舒坦。

他背起包往山里走,见秦臻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又停下:“你要跟我爬山?”

语气已经不算客气。

秦臻屏住呼吸。

虽然沈令要她跟在贺闻帆身边以防情况有变,但她在鸣雪斋上了三年的班,深知贺闻帆是个极其讨厌别人没事凑在他身边的人。

她没那个胆子去触怒贺先生。

况且就算真的硬着头皮跟去爬山了,她也不可能跟得上贺闻帆的脚步。

权衡两秒后,秦臻退后一步,露出恭敬的笑:“当然不会,我送送您。”

贺闻帆脸色这才好些,略一颔首:“多谢,回去吧。”

“好的。对了贺先生,”她提醒道,“宴会开始前还有其他活动,请您务必提点到场。”

“几点?”

“一点左右。”

“知道了。”

贺闻帆不再多言,转身进入蜿蜒山路。

秦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长长抒了口气,背后都冒汗。

她想了想,二话不说坐缆车去了山顶。

山顶会场还在有条不紊地布置,过了一会儿沈令打电话来。

“小臻姐,你那边怎么样了?”沈令听着有点急。

“还行,都在计划中,我已经在山顶了,但他登山,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怎么了?”

沈令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这里彩带桶出了点问题,有的彩带飘不远,有几个根本就是空炮。经理下山取蛋糕,现在也还没到。”

彩带是节庆寿宴气氛组必备,少一点氛围会差一大截。沈令挑剔,生日蛋糕要当天现做不能隔夜。

彩带蛋糕都没有,生日会也就失去一半的乐趣。

秦臻还算冷静,说:“蛋糕没关系,经理刚才跟我说他已经要上缆车了,很快就到。但彩带桶现在下山买怕是来不及。”

沈令说:“不用下山,这个酒店经常办活动,基本的彩带桶肯定有多的,我们直接去找他们买一点就行,主要是得多费点时间。”

“时间有的是。”

先前做计划是留出了处理突发事件的时间的。

秦臻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十二点,正常人徒步上山怎么也要一点才能到,最后一截路也没有缆车站点了,放心我就在路口堵着,他必不可能——”

秦臻说着蓦地噤声。

“喂?小臻姐?秦臻——”沈令还以为信号出了问题,拿起手机四处晃。

下一秒,他听见秦臻惊恐地“卧槽”一声:“他来了!”

“什么?谁来了?”沈令信号是真的有点不好了。

“贺先生到了!”

秦臻差点尖叫。

贺闻帆从远处拐角逐渐现身,山林隐秘间,一身纯黑装束尤其显眼。

他右手拿着瓶喝了一半的纯净水,不急不缓地上前,呼吸也趋近平稳,那么长的一段山路仿佛没有消耗掉他多少体力。

秦臻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百密一疏,他们的计划里余留出了发生意外的时间,但谁都没有考虑到,贺闻帆非人体力还能让这个时间大大提前。

电话两端不约而同地沉默两秒。

“拖住他!”

沈令留下这三个字,嘭地挂断电话。

贺闻帆今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见不到沈令他总是不安心,周围人的表现也很古怪。

尤其是那位姓秦的女店员。

他刚登上山顶,又在会场入口看见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惊恐。

“贺贺贺先生,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贺闻帆径直进入会场:“有问题?”

“没没没有,”秦臻抹了把额头的汗:“就是觉得您走得这么快,真厉害……”

这话在贺闻帆听来相当莫名其妙。

他只是没心情停下来看风景,一路没休息地走上来了而已,换成别人不都应该差不多吗?

他没应,目光在现场逡巡一圈。

露天的山顶平台空空荡荡,宴会陈设布置得趋近完善,但一位客人都没到,只有几个员工在改善细节。

早上说的什么特别活动,压根连影子都瞧不见。

也瞧不见沈令。

贺闻帆再仔细的搜索一遍,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