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近几天,沈令总有些心神不宁。

前两天他看了一部电影解说,讲的是一个杀人狂魔如何无差别挑选猎物,进行尾随跟踪再等待下一个雨夜将人分尸的故事。

点开前,沈令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探讨心理犯罪的悬疑片,点开后才知道内容这么劲爆。

虽然解说把高能场面都进行了马赛克处理,沈令也看了不到一半就关掉了,但他还是被吓得够呛。

以至于这些天他总是疑神疑鬼,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学校里,下课铃响起,讲台上老师先一步走出教室。

沈令慢吞吞收拾好背包,垂着脑袋心事重重地离开。

走廊里人多,飞奔去食堂抢饭的同学从各个教室蜂拥而出,把楼道堵得水泄不通。

沈令从来不会主动参与任何拥挤的场面,他后退几步躲开人群,靠在栏杆上等这一波人潮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了,连沈令都脱掉了厚毛衣,换上薄薄的连帽卫衣。手臂贴在栏杆上,被日光灼烤了整个下午的金属栏杆像一块火炉,隔着衣袖都烫到了沈令的手臂。

沈令连忙收手,却没有离开。楼外种植的大树枝繁叶茂,熬过了冬季,璀璨地发出新芽,有几枝伸进走廊里,剩下的笔直摇曳在蓝天下。

沈令不由看得入神。

“沈令。”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沈令一激灵,猛地回头。

“你干什么呢?”杜淼淼好笑地看着他:“我吓到你了?”

沈令眼里的惊吓还没散去,扶着栏杆,愣愣地看了杜淼淼好几秒,胸膛才狠狠起伏两下,总算喘过了气。

“你吓死我了……”沈令弯下腰,杵着膝盖。

杜淼淼收了笑,紧张起来:“不是吧,真吓着了?我没出多大声啊……”

沈令深呼吸两下,直起身,他摆了摆手,虚弱道:“没事,我自己的问题。”

“真没事吗?”杜淼淼担忧地扶了他一把:“你身体又不好了?之前也没这么容易被吓到啊。”

“没有没有,”沈令摁着胸口咳了两下,声线恢复正常:“不是身体的事,我最近老是自己吓自己。”

杜淼淼不解,“什么意思?”

楼道里渐渐安静下来,拥挤的人群疏散了,两人才并肩慢悠悠往下走。

沈令心跳总算稳定下来,苦笑道着把被恐怖电影吓坏的事跟杜淼淼说。

毫不意外的,杜淼淼捧腹大笑:“不是吧,你这身体素质还看恐怖电影?真嫌自己活太长了?”

沈令当然后悔不已:“我当时也不知道嘛,而且其实画面一点都不恐怖,只是后面我自己回忆的时候,觉得吓人得要死。”

“哎呀安啦,只是电影而已。”杜淼淼说:“大部分恐怖片都是这个套路,杀人魔什么的,你就是因为没看过才会被吓着,看多了就知道都千篇一律……当然你也别瞎好奇去看啊,”她赶紧打补丁:“我的意思是,你千万别自己吓自己,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杀人魔,我们这种幸运之星是不可能遇到的,知道吗?”

沈令哭笑不得:“知道了。”

但是他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胸口,神情忧虑:“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我都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有人在跟着我,还是自己太敏感……”

沈令忧思的模样太认真,杜淼淼都不自觉环顾了一下四周,惊讶地发现,走廊里不知不觉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阵微风吹过,扫在杜淼淼后背单薄的衣衫上,她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别说了,”杜淼淼紧张地拉住沈令,“大白天的别吓唬自己,走吃饭去。”

沈令这才突然想起什么:“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哥来找我。”

杜淼淼惊讶:“你还有哥哥?”

“是表哥啦。”

沈令笑着冲杜淼淼挥手,往校门走去。

表哥杜丛已经在校门等他,沈令远远挥了挥手,然后坐进副驾驶。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量着车内,“哥你什么时候换这么豪的跑车了?”

杜丛身形比沈令高大不少,头发剪得短短的,右边耳垂戴着一颗张扬的耳钉,他笑起来:“哪呀,我一哥们儿新提的,薅来玩两天。”

他看一眼沈令:“安全带系好啊小令,哥开慢点。”

沈令弯着眼睛:“跑车开太慢有什么意思,不用管我。”

“那不行,得爱护弱小。”

沈令笑着给了他一拳。

晚餐杜丛带沈令去的一家两人以前尝吃的私厨菜馆,下车时,沈令恍惚间又感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猛地回头,什么都没看见,反而对上了表哥的眼睛。

“看什么呢?”杜丛推了推他的后背:“走吧进去吃饭,我都饿了。”

沈令再次瞟了眼远处,确实毫无异常,只有几丛开得正艳的小花。

他只好定了定神,跟表哥一起进去。

等菜期间沈令打开手机,半个小时前贺闻帆回了他几条消息。

沈令在父母家住了一个多星期,最近准备搬回漉水苑。

下午他给贺闻帆发消息,说今天晚上就回去,问他有没有东西什么需要自己帮忙带的。

一开始贺闻帆说没有,让他把自己平安弄到家就行。

可现在却发来几条消息。

沈令点开,迎面出现一张洗发露瓶子的照片。

[贺闻帆:洗发水没有了,你方便的话,回来的时候带一瓶。]

照片里洗发水瓶子上沾着淋淋水珠,沈令一眼认出来背景是贺闻帆家的浴室,他一手拿着瓶子,手指上也是湿漉漉的水珠。

一看就是洗澡中途才发现洗发露没了,刚经历了一场崩溃,有种滑稽的好笑。

沈令心里那点不安莫名被抚平了,他轻轻笑了出来,抬手捂住嘴。

[你还在洗澡?]

[刚洗完,要吹头了。]

沈令笑弯了眼睛:[那你怎么洗的头啊?]

一分钟,贺闻帆进行了详细的回复:[首先,不信邪地反复按压。然后,拧开盖子接水。最后,盖上盖子摇匀,凑合洗。]

沈令瞬间脑补出了贺闻帆在浴室里崩溃的样子,这种形象和他平时的样子反差太大,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到叹息。

沈令捧着手机笑得歪倒过去。

这时侍应生来上菜,杜丛敲敲沈令的碗壁,提醒他:“笑什么呢这么嗨,吃饭了啊。”

沈令笑着坐直,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对了哥,前几天我去姑妈家玩,怎么没看见你啊?”

杜丛一听就是一阵叹息:“嗐,别说了。”他摇了摇头:“最近我都不敢回家。”

沈令眨眨眼睛,收起笑意;“怎么了?”

杜丛满脸愁容:“我妈最近一直催婚,非让我去相亲。我顽强抗议但未果,只能先躲着了。”

沈令咬着筷子想了想:“催婚啊,你今年二十五了吧,也正常,我有几个同学都相过好几次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