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怜悯
秦七弦在外门的灵田里忙活到后半夜, 回到枫林谷的时候天已擦黑。
她采集了许多灵土,将从不同田里采集的土分作了三堆,摆在了精舍正对窗口的方桌上。
最左边的是绝土, 土里没有丝毫灵气,任何灵种放进去不出一分钟就会腐烂, 偏偏她弄不清腐烂的原因,只是莫名跟她脸上的妖腐之气联系到了一起,总不可能是沾了什么天血妖的血肉吧?可那样的话他们这些触碰了土壤的弟子根本跑不掉,早都烂光了。
中间的土是从郭多霞的灵田里挖的,郭多霞的田本身只有一阶,灵气稀薄, 现在这些土里没有一丝灵气,土壤也发黑,但是灵种埋进去后没有明显变化。
最右边的就是仍有灵气的灵土, 土堆上那擦了个小的测土尺。尺子上的绿色水线缓缓下降, 就像是尺子在漏水一样。
明明已经从土里挖了出来, 并装在小型护灵阵盘里,里头的灵气仍旧在流失,想来要不了多久这堆土就会变成中间那种。土壤里的灵气不稳定便不适合种灵植,勉强种下长出来的谷苗也会孱弱不堪,难以结出饱满谷穗。
因此,现在外门所有的田都没法用, 就连她以前那几块精心呵护的土地也不例外。
秦七弦登录灵网, 打算查一下与灵田衰败相关的信息,结果一入镜湖, 就看到她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俨然一个流量明星。
“脉主都找不到灵田衰败的原因, 那些人还指望秦七弦。她连立春令都没摘到吧?御兽峰的弟子,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来逞什么威风!”
“听说这次惊动了中域的灵植大宗师,白露令使两个月后就会抵达,难不成她想在白露令使面前挣点儿表现。”
“藏剑秘境的名额有她一个,凭什么?我第一个不服!宗门不会真的砸资源把她的修为堆到筑基吧!”
“不会,她身上那玩意儿根本没法解决,注定上限不高。宗门不会把资源浪费在一个资质残缺的弟子身上。就算宗门答应,那些在浮生妖界拼杀的天骄们也不会答应!”
“嗯,涂檀临时突破金丹境不正说明宗门并不想把妖魔血晶用在她身上。”
“不好好修炼,不为自己挑选合适的队友,整日跟外门杂役厮混一起,此人眼界太低,不值一提。”
“可能她觉得被一群杂役簇拥着很威风,宛如众星捧月,哈哈哈哈哈!”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残缺?她五官生得不错,就是脸很僵,脸上还有道疤,跟这个有关系吗?”有不知情的追问,却没人给出具体解释。
“听说悟性绝佳,获得了御兽峰上最了不起的传承,结果招出了只蛆虫?”
……
消息挺多,没半句好话。坏话扎堆往外冒,总觉得有人在故意黑她,显然藏剑秘境的准入资格让她得罪了不少人。
秦七弦:“……”
秦七弦快速一扫,心中毫无波澜。跟上辈子的网络喷子比,这些人骂架也就幼儿园水平。
她开始在灵网搜关于灵田的消息。
早些日子就知道渡川界灵米涨价,许多地方灵米减产、品质降低。若能借此找出灵土灾病源头,兴或许还能想出解决办法。
灵网上此类消息数量不多。
一开始她还有点儿纳闷,后来才想明白,凝神期修士才能在灵网上留下讯息,而种灵谷的弟子在各门各派都是杂役,普遍修为在炼气期。他们根本没法到灵网上发声!
在灵网上仔仔细细地翻了许久,筛除一些无效信息后,秦七弦总算发现了一点儿线索。
惊雨:“初禾门这次卖的灵米有股怪味儿,我要去找他们算账!”这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半年前。
秦七弦又搜了一下这个惊雨,发现他后面只发了一条,“初禾门的人居然都跑光了,一个不剩!做贼心虚啊!”
灵网也可以加人,秦七弦尝试给惊雨发信息,结果没有任何反应。
她怀疑这个初禾门的灵土最早出现问题,又去查了一下初禾门。初禾门是渡川界一个以种植灵谷、低阶药材换取修炼资源的小门派,整个门派不足千人,实力最强的就是他们的掌门,金丹期一层修为,是一个拥有夏至令的灵植师。
初禾门的位置距离灵霄门不算远,穿过凤血原再行八百里就到了。
凤血原是清理出了一条商路的,不需要横穿过去,从边缘绕路,可以避开那些高阶凶兽,整条路都有阵法防护,算得上安全。
骑乘胖鹤过去的话大约需要一天。
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两个月后,灵植大宗师就会过来查探,只需等待两个月,灵土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然而这两个月,许多人怕是等不起了。
秦七弦本来神识就恢复得不多,在灵网上冲浪查了那么久,已经有些头昏脑涨,她退出后坐着不动,一手撑桌,一手支下巴,视线久久停留在面前的土堆上。
识海内,发呆许久的东池宴一抬头,就看到秦七弦趴在桌边一动不动,他扫一眼桌面,问:“垒三个坟堆做什么?”特别是最右那个,墓碑都立上了,看着晦气。
秦七弦手指着最左边那堆腐土道:“你认识吗?我觉得气味很熟悉。”这种土,跟东池宴神识里的荒野腐土很像,说不定就与妖魔有关!
下一刻,东池宴出现在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朝着最左边的土堆按了下去。
指尖在即将接触到腐土的瞬间又收回,他在旁边的凳子坐下,斜眼看过来,问:“哪来的?”
秦七弦:“刚刚那些灵田里挖的,你没看见?”
东池宴淡淡道:“你不值得我时刻盯着。”
秦七弦无所谓地怂了下肩,继续问:“认识吗?”
东池宴身子前倾凑近了一些,嗅了嗅说:“不记得,但是……”他语气一顿,直起身,眉梢眼角皆是嫌弃,声音冷得冻人,“可以吃。”
秦七弦注意到,东池宴闻的是最左边那团土,也就是最臭的那一团。他说可以吃的时候绷着脸,浑身僵硬,几缕细短的碎发不服帖的竖起,简直从头到脚,连着头发丝儿都写满对吃土的抗拒。
她常年翻土施肥倒是不怕臭,这会儿抓了把土送到东池宴面前,结果还没凑近,手腕就莫名一抖,土洒得到处都是。
星星点点的湿土落在桌上,像是斑驳的血块。东池宴紧抿的唇角倏地上翘,他笑着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去哪儿?”
东池宴:“找吃的。”他一脸讥诮,“你该不会以为这泥巴能吃吧?是让灵土腐化的那小东西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