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泡泉◎曲筝不敢置信的看着谢衍,声音轻轻,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你真的愿意去温泉行宫?”
其实谢衍自己也没想到他会特意等在这里,同她讲这番话。
可能是白日在醉仙楼她失落的表情太明显,那种迫不及想离他而去的样子,刺激他萌生了“成人之美”的念头,也可能他根本没这么多心思,不过是顺水推舟,因为顺安帝已经传令,等他忙完手头的案子即带夫人一起去温泉行宫。
虽然他给自己的行为找了足够的理由,但听到她小心翼翼的,欣喜的声音,脸色还是好看不起来,声音也冷冷的,“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午后出发。”
曲筝忍不住“啊”了一声,试探道,“现在出发行不行?”
谢衍记忆中好像从没遇见过如此得寸进尺的女子,蹙眉,“现在可是半夜。”
曲筝知道自己的要求多少有点过分,声音不觉越来越低,“现在出发,明日一早就能见到陛下,如此午膳之前或许可以下山,快的话还能在应天府关门之前赶回来。”
可真是分秒必争啊,谢衍揉揉眉心,带情绪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曲筝面色讪讪,心里有点后悔,她一心想着尽可能缩短父亲在京的时间,倒是忘了谢衍的感受,实话说,他愿意去温泉行宫已是意外之喜,她实不该再这样催他的。
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声音也跟着软和下来,“公爷莫怪,明日走也不是不行。”
她的声音本就温软,若再刻意放轻,柔柔糯糯的,让人听了耳朵发痒,谢衍沉默着看了她几许,最后叹一口气道,“我现在回衙署处理几件事,一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曲筝眼里瞬间迸发出惊喜,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嫣嫣的样子,再冷硬的心肠都被化成绕指柔。
“在府里等我。”
谢衍说完,转身上了马车,嘴角若有若无的一点笑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
一个时辰之后,谢衍如约回府,曲筝则早已收拾好了小包袱。
深夜上山,自然要比白日慢一些,预计到温泉行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天亮。
想着坐大半夜太遭罪,谢衍命人撤去马车里的茶桌,中间放上板子,铺几层褥子,制成一个临时可躺的空间。
曲筝见如此一来,两个人有点挤,面露难色。
谢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淡道,“我坐另一辆马车。”
曲筝安心。
就这样,夫妻二人分坐两辆马车,第二日天亮,赶到南山的温泉行宫。
顺安帝提前就得知谢衍要来,和丽妃亲自到行宫大殿迎接。
京城已是冰天雪地,温泉行宫虽说不上温暖如春,可也算气候适宜。
顺安帝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拍着谢衍的肩膀道,“南山温泉的水有奇效,据说很多小夫妻在此泡完温泉,回去就生儿子了,你成亲时间也不算短,可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谢衍面不改色的道,“让陛下费心了。”
曲筝这才明白顺安帝为何每年都要在行宫住这么久,这天下没人比他更急迫要儿子了。
进门寒暄完,又一起用了早膳,曲筝随丽妃在行宫四处转转,谢衍则跟顺安帝去御书房议事。
这次来行宫,随顺安帝一起的还有不少他的心腹大臣,御书房坐的满满当当。
谢衍静静听了会他们议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顺安帝虽然身在行宫,京城的消息掌握的一清二楚。
像宫里的早朝一样,一个时辰之后,大臣们才陆续告退。
顺安帝留下谢衍,单独听他汇报诏狱的情况。
谢衍将这两天的审判结果一五一十的道来,“这次共缴获了五千担私盐,涉事嫌疑人三十九人皆已招供,共牵涉十三名京官和七位地方官,只是可惜狐狸的尾巴还没露出来。”
舅甥二人默契的把萧氏一族称为“狐狸”。
顺安帝点头赞道,“你这次办事真是又快又狠,朕就知道把这件事交给你准没错,至于老狐狸的尾巴,不急,他们在南边的动作越来越大了,总有一天会藏不住的。”
谢衍若有所思,“萧家起势于江南,若有二心,必然是返祖归宗,借那边的势力。”
顺安帝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江南军备虽弱,却富庶粮多,有了银子和食物,还怕没机会招兵买马么?”
谢衍沉默着,顺安帝和萧家表面维持着平和,其实背地里都防了对方一手。
顺安帝无子,萧太后和萧皇后自然是希望从萧家子侄中选一人立为太子,这算是文斗,如若输了,还可以江南起兵,武攻京城。
而顺安帝表面把太后和皇后捧的很高,实则也在找拿捏萧家的法子,故而才把他推到众人的视线中。
毕竟他是世上,唯一和顺安帝有血缘关系的男子。
对于顺安帝把自己推到萧家的对立面,谢衍并不惊诧,毕竟他这个舅舅一直都是这么自私。
而自私的人,早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衍敛睫,把眼里的那点冷意藏在眸底。
顺安帝并没有感受到谢衍的变化,继续道,“招兵买马最需要银子,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攫取巨量的财富,贩卖私盐就是第一步。”
江南,财富...谢衍仿佛联想到什么,眸色突然一深。
顺安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你最近在查贩卖私盐的事,应该知道萧家人在很多私人航线上都动了手脚,听说你岳父手上也有一条航线,可有被他们拿来运盐?”
谢衍肯定道,“没有,微臣还特意查过。”
顺安帝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可有想过为什么?”
谢衍略一思忖道,“岳父那条航线专门为内人运送江南时鲜,可能走货量太小,不方便做手脚。”
顺安帝淡淡一笑,“但愿如你所说。”
“不过——”顿了顿顺安帝又道,“我听说最近曲家在不计成本抛售京中置业,按理说曲家不缺那点银子,唯一的女儿又在京城,这么做图什么?”
其实谢衍也曾有过同样的困惑,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曲筝同他和离后会离开京城,那些店铺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站在顺安帝的角度未必会这么想。
顺安帝煞费心思把话绕到这里,就是想暗示他萧家和曲家或许存在什么特殊关系。
毕竟一个是江南世家大族,一个是江南首富,有什么样的联系都不足为奇。
一个有人,一个有钱,联合起来,是顺安帝最为忌惮的。
其实若顺着皇帝的思路捋下去,那困惑谢衍很久的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他一直想不明白,曲筝为何前一天还非他不嫁,进门后却突然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