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废物,你懂吗◎
因心有不明, 她越把头往外探了探。
长街巷子口边,只一个腰系青花布手巾叫卖胡饼的妇人,除此以外, 便只有凉风里匆匆路过的三两个行人。
沈云西皱了皱脸,又四下多寻了两下,仍不见得,只好半合上窗, 坐正了回来。
她困得很,打了个哈欠,在卫邵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去了。只是心里到底留了个神儿。
他们家和太子那是有大恩怨的,与其相关的,多留份儿心总是没错的。
马车沿街远去,而就在那巷子深处里, 两个身穿灰布长褂子的老婆子正死拽着面容沉顺的女子往里拖, 口上还喝道:“谁准许你到处跑的,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你胆子大了!小心我们回府告诉老爷和夫人去!”
那女子只说:“我只是出来透口气。”
“透什么气!嘴巴张着哪里不能透气, 我看你就是想跑, 可别忘了夫人说过的话!不许你到外头见人。”
两老妇不由分说, 把人扯进了巷子里的一处小院儿里,关锁了起来。
那女子站在铺了一地落叶的院中, 往上抬了抬脖子, 露出的竟是一张与宫里太子妃相似的脸面。
两老妇还在阴声威胁:“乖觉些,要不然受罪的可就是你姨娘了!”见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屋了,方才罢了。
..
马车轻晃, 很适合睡觉。沈云西不多时就合了眼, 卫邵见她睡得沉, 到了府也没唤她,将人抱回了房去。
安顿好了她,他方去了书房,直到沈云西下午起身用饭时,他才回来。
补了足够的觉,沈云西总算又恢复了平日的精神,拉了卫邵去逛园子。
王府规格是很大的,府里人不多,就显得很空,和明王府差不多,虽有点儿冷清,但在家里不需要额外的交际往来,杂事也少,非常美好。点头。
沈云西很满意,高兴得步子都很轻快,直到罗姑姑将一摞册子,几筐各年往来收送记录、庄子土地食邑各种名目和一大串各处库房钥匙全给她搬了过来。说是让她过一下目。
她呆住,瞳孔都灰暗了一下。
失策了。
在安国公府时,前有秦兰月把权不放,后有大夫人二夫人顶着,他们三房每个月按时去领钱、混吃等死就行了,根本不用她花半个心。
现在,她得自己干了……这和做作业有什么两样??还是好多好多的作业。
卫邵笑牵她到怀里来,轻捏了捏她木住了的脸:“朝朝?”
沈云西埋在他肩上不说话。
卫邵便含笑道:“那我陪你一起看好不好。咱们自家的东西,总要有个数的。”
沈云西抬头看了看他,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过后我自己看,你每天好累的。”还要陪她做作业的话,也太辛苦了。
她两手摸摸他的脸,又埋回他肩上去发呆了。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叫卫邵心口柔软,紧住了她的腰。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三朝回门那天,两人在城里和城外周边各处游玩了一转,直到五天后,卫邵才又开始了往应天书院去的日子。
沈云西也没闲着,每天看册子,看庄子,认人对账抓蛀虫。
因她有异能在,异能也很给力,关键时刻很顶用,做假账的、偷钱粮的、打着名头仗势欺人的,一逮一个准儿,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她去了一回后,庄子里的管事人家们一看见她,就腿肚子打哆嗦。暗里直呼离谱。
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眼尖厉害的主家,这洵王妃就跟眼睛安在天上一样,什么东西拿着扫一眼就啥啥都知道了。
可饶是如此,沈云西也还是用了月余,才把所有东西妥当安排下来。
自家门里的事了了,她才有心思关注起太子妃姜百谊,和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看到的那个人影。
“王妃,您说的那处巷子里,确有个与太子妃相像的人,底下人查探过了,是太子妃的娘家妹妹,相府的二小姐姜茹。”
季六月将打听到的尽数汇报上来。
姜茹?
沈云西在记忆深处扒拉了一下。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姜二小姐姜茹在梁京也曾“名噪一时”,就连当时因被设计赐婚而伤心欲绝的原主都听过一耳朵。
姜丞相府的小姐只得两位,一个是姜夫人所出的大小姐姜百谊,一个是府里侧室姨娘生的二小姐姜茹。
大小姐姜百谊一直活跃在人前,很有世家小姐的大方端庄,二小姐姜茹则声名不显,从未在外露面过。便是姜府自个儿办的宴,她也没有现过身,外人只知道有这么个人。
隐形人姜二小姐唯一一次引起轰动,是因为她的亲事。
当时大小姐姜百谊已经被定下为太子妃,二小姐姜茹的婚事便也提上了日程,然而就在她和承伯府二公子定亲后,她却与人私奔离家,跑了……
那承伯府的二公子虽是庶出,又不上进,每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是头一等的烂纨绔,但怎么说也是他们自家的小子!
承伯府护短,被扇了脸,落了大面子,如何肯忍得下这口气?
他们没给姜家隐瞒不说,还故意把这事儿闹得全城皆知,姜丞相不得已,还曾亲自到伯府赔礼道歉。
自那之后二小姐姜茹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沈云西想起当日在马车上瞥见的那一眼。
两个人也太像了,说是双胞胎估计都不会有人怀疑,却原来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吗?
不过……人长得是很像,但气质可大大的不一样。
宫里的太子妃又正好打行宫回来后就改了性子,再加上她在洛山亲耳听到的争吵。
以她狗血的嗅觉,这里头怕是大大的有猫腻。
叫季六月使人继续盯着姜茹,沈云西去做了洗漱。梁京已经冷下来了,正式步入了冬天,天上飘起了雪花,庭中树枝上挂着点点的白,在夜里被风月烛光拉扯,沙沙如雨下。
屋里烧了炭,沈云西穿着白色的里衣坐在床上,也不觉得冷。
她抱着那只送给卫邵的大布猫,拎着猫耳朵,时不时看一下门帘。
后头等得久了,她撑不住自己睡着了,约是亥时左右,才察觉到身边有动静。
沈云西下意识就往他靠,却忽地呼吸一动,屏住了气,睁开眼来。
卫邵不想把她吵醒了,正要开口,她却是凑上来。
沈云西在他衣衫间轻闻了两下,眉头拧起,皱了皱脸说:“有血味儿,你受伤了。”虽然沐浴后,洗得气味儿很淡,但她还是闻到了。
卫邵顿了一下,“不是我的。”
他语声很轻。
沈云西却听出不对了。
她睡意散去,扬脸看向他。屋里只留了一盏小桌灯,烛光昏黄暗淡,青年坐垂着眼,睫毛微覆,下落的眼尾还似残留有几分未散的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