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咦,你笑了。
崇文帝前半生过得非常顺遂, 中宫嫡子,父母宠爱,夫妻和睦, 顺利登基。
可在圆满中, 未免也生出几分不圆满之意。
太顺利了, 顺利得没有一丝波澜。
和父母兄弟孝悌,和妻子举案齐眉, 和爱妃风花雪月。
没有丝毫意外, 没有丝毫额外的期待, 直到遇到这个小妻子, 一颗心, 才前所未有的热烈跳动起来。
他的小妻子,大概是他这一生, 遇到过的最异样色彩。
在此之前, 崇文帝连想象,都想象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的颜色。
崇文帝不自觉地陷进去,好像自己, 也被染上了不一样的温度。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他也有了平凡人的快乐, 他不再是个皇帝, 而成了一个丈夫。
他的小妻子也不是掺杂了一半臣子的妃子,而是一个会跟他哭,会跟他闹,会跟他一起想一些“坏”主意,会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 也会认真听他心事的普通小女人。
崇文帝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安全, 如此贴心,如此让人放松,像是什么呢?
对,像是母亲。
天家无父子,就算他的父皇对他很宠爱,君臣上带来的天然差距,也注定他不敢肆无忌惮,在父亲面前,也需要小心收着。
而在他母后身边,他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敢说,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永远会包容他,想着他,爱着他。
这和任何附加的身份无关,只因为她是他的母亲罢了。
崇文帝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比他小这么多,也并不坚强,非常娇气,爱哭爱闹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母亲的感觉。
可能是每个女人生下来,就具有一部分母亲的天性?
那种共通的,或许被称为“妇人之仁”的东西。
不管怎样,在被袭红蕊依靠的过程中,崇文帝久违的体验了一把心灵有着有落的感觉,那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袭红蕊将自己完全依附在崇文帝怀里,可怜弱小又无助。
得到宠之后,就开始需要爱了。
虽然爱情是个王八蛋,但没有爱,真的不行呢。
以前袭红蕊不明白,区区一个爱字,怎么就让人要死要活。
但复盘了男主控制白怜儿全过程,袭红蕊才明白,哪里有什么“爱”,只不过是心灵的慰藉,被冠以了“爱”的名字罢了。
当她是一个奴婢的时候,每天想的,只是怎么过得更好,并不能理解,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重要。
可当她拥有一切后,才知道,精神上的痛楚,并不比肉体上的痛楚好捱,每个人都需要情感上的寄托。
这样看来,宠爱宠爱,宠在爱前,也未必是宠比爱重。
没准是在告诉你,爱比宠更高级,得到宠后,就要开始得到爱的意思。
很显然,她要成为太后,只钻研宠这个级别是不行的,还要钻研更高级别的“爱”。
虚伪的爱,就和男主的爱一样,像是掺了沙子的粥,甚至不如一碗纯沙子。
纯沙子至少别人看到就不会吃,而混杂了沙子的粥,会把喉咙刮出血来,比没饮粥,还让人怨恨。
对于崇文帝这种顺风顺水,几乎没有任何心灵漏洞,根本不缺爱的人来说,是不能用虚伪的爱去俘获的。
所以,她最先应该做的,是先让自己产生一些比较真挚的爱。
袭红蕊扶额,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
她前世一无所知的时候,面对整本书最高配置的男主,都无法产生“纯洁的爱情”,难道今世面对这个小老头儿,就能产生了吗?
“真爱”很难,只有整点其它爱,辅助理解一下。
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父母之爱,更纯粹,更伟大,更覆盖所有人呢?
崇文帝的出身限制了他,让他注定只能从母亲那得到无比纯粹的爱。
而她一生下来,爹换得就比较勤,可能也会缺一些正经的父爱。
那就好了,她以后可以把老头儿当爹,而老头儿以后可以把她当娘,这样,他们就可以无障碍相爱了。
身为“爹”,你得保护我,支持我,教导我,包容我。
而身为“娘”,我会毫无保留地爱你,聆听你心灵深处的声音,永远给你后退的港湾。
所以接受娘的爱吧,我的小老儿!
这一场精神层面的“爱”的交流,明显让两人之间的感觉更不一样了。
袭红蕊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婚礼,崇文帝也要凑过去戳咕戳咕。
皇帝与宠妃之间的沟壑,几乎完全消失,袭红蕊甚至敢揪着他的耳朵,让他不要添乱,传到其它宫里后,所有妃子都大跌眼镜。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袭红蕊飘了,恃宠而骄,早晚要惹怒皇上。
结果老皇帝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袭红蕊越揪他,他越觉得开心。
看着颠颠跟着袭红蕊屁股后面跑的崇文帝,其她妃子不禁陷入沉思……
原来皇上好的居然是这口吗?
那早说啊,她们也可以!
嗯……好像也不行。
毕竟面对皇帝的心理压力,真的太大了,谁敢堵上九族干这种事啊!
这么一想,不怪宸妃受宠,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真的很牛逼……
……
袭红蕊非常有干劲的筹备了好几个月,临到送嫁妆那天,忐忑地拉着崇文帝去过目:“怎么样,够体面吗?会不会和国公府自备的嫁妆一比,上不得台面,被人暗地里笑话啊?”
崇文帝哈哈大笑,捏捏她的脸:“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
袭红蕊瞪大眼睛,揪住头发,惊恐地看着他:“皇上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准备得真不行?”
“啊啊啊!怎么办!明天就送嫁妆了!我想着给白姑娘一个惊喜的!”
崇文帝继续哈哈大笑,弹了她的脑瓜门一下:“怕什么,这不有黄老爷给你兜底呢吗。”
“你黄老爷我,早就比照公主的规格,准备好了两副嫁妆。”
袭红蕊张大嘴看着他,很快露出逃出生天的喜悦,一把搂住他,开心地欢呼起来。
然而当巨大的惊喜劲过去,又缓缓收敛了笑容。
崇文帝看向她莫测的情绪,不由挑眉:“这又怎么了?”
袭红蕊:……
“那两副公主的嫁妆,是从国库出,还是从内帑出啊……”
崇文帝顺口接道:“嫁公主就是嫁女儿,嫁女儿的钱,当然得自己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