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讲理
另一间休息室。
陆老爷子看过亲子鉴定资料, 一把丢在桌上,砸出震天响,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陆卓衍。
他的亲外孙, 长相酷似亡妻,英俊不凡。
性格和他妈妈陆笙笙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坦坦荡荡, 又蔫儿坏。
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又像足了年轻时候的他,陆老爷子对其倾注了许多爱与心血, 不顾别人反对,属意她为陆氏集团的接班人。
造化弄人, 一场车祸, 带走了女儿女婿,留下这么个孩子,羽翼未丰, 就敢鸡蛋碰石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老爷子镇定下来, 那双总是看透人心的眼睛,在此刻竟像是看不透外孙。
“我和棠月的亲子鉴定, 有这么令您难以接受?”陆卓衍大剌剌地敞开腿, 坐在椅子上,清瘦指间把玩着手机, 嘴角挂着笑意, 漫不经心里带着几分残忍。
陆老爷子不动声色,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舅舅做的那份亲子鉴定的?”
“挺早之前。”陆卓衍笑得无比混蛋,故意给出个模棱两可的时间。
谁见了都想揍他的程度。
刻意补了句, “我怀疑的多了,就看您准不准了, 鉴定没在陆家医院做,在光和医院做的,您可以问问刘副院长,您的学生,绝对靠谱。”
陆老爷子指着陆卓衍鼻子骂,“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上周拿到的亲子鉴定结果,我和棠月并不是兄妹,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您和舅舅不依不饶地找上门,我自然要送上回礼。”
陆老爷子:“真是小瞧了这个棠月,一心就想嫁进陆家。”
“她不知道。”陆卓衍低着头,一只手搭在沙发上,手机悬在他指间,像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
眼神锋利,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我偷拿她的头发做的样本,外公,您阻止不了我。”
“或许在您眼里,我和她不合适,但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知道。”
“外婆去世,您一蹶不振,所有人都说你爱外婆,那么我问您,外婆对您来说有多重要?”
陆老爷子沉声驳斥,“别拉你外婆下水,陆卓衍,你最好想清楚,他是你舅舅,为了一个外人,与你舅舅生出嫌隙,值得?”
“我不记得教过你拿剑对准家人。”
陆卓衍抬手一伸,拿起桌上的一杯茶,仰起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单刀直入,“外公,您到底要偏袒他到几时?”
“舅舅出于什么心思做出那份假的亲子鉴定,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说着,他自嘲一笑,“不,不是‘我们’,是‘我’,外公,他的所作所为,您一直视而不见。”
“就连我爸妈……”
“陆卓衍!”陆老爷子厉声打断,眼眸深沉,“想清楚,再说。”
陆卓衍嘲讽,“外公,您老了,心可不能老,别再捂住眼睛,堵住耳朵,闭眼插手我的事情。”
“无论是棠月的事情,还是我爸妈的事情,我都不会放弃。”
明亮又坚毅的眼神,让陆老爷子想起棠月。
那个孩子也有这样的眼神,坚毅地告诉他,“那是我来时的路。”
“陆卓衍,你告诉外公,为什么这么执着;你出生就站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终点,我不要求你把家业壮大,也不求你守住家业,你随心所欲生活便是,有我在,陆家在,永远能为你兜底,你活得这么有底气,为什么还要学那些愚蠢之人执着什么过去。”
“陆笙笙在成为我的妈妈之前,她也是您的女儿,她死在车祸爆炸里,您为什么听不见她的哭声呢?”
陆老爷子嘴唇颤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让我来告诉您为什么,因为您担心我追查下去,查到我爸妈的车祸与舅舅有关,手心手背都是肉,您的心却从一开始就偏了舅舅!”
陆卓衍的话掷地有声。
啪地一声,陆老爷子扬手一巴掌甩在陆卓衍脸上,胸膛剧烈起伏。
“别以为你二十好几了,我就不敢打你,陆卓衍你翅膀再硬,都是我陆某人的孙子,我还没死,陆家轮不到你为所欲为!”
挨了一巴掌的陆卓衍脸上火辣辣的疼,脊背稍稍挺直,松松懒懒地站着,身上那股不正经的劲儿,不随着眼前的情形改变。
不服软,不认错。
等陆老爷子气够了,骂够了,他用指背随意抹了抹破掉的嘴角,舔了舔唇,老神在在地问,“何必大动肝火呢,外公。”
混不吝的态度差点把陆老爷子气得心脏病发,虽然他没心脏病。
捂着起伏的胸口,不停喘着粗气,“你个小混蛋!生来就是陆家的报应!”
“外公,我混蛋不是尽人皆知。”陆卓衍轻笑一声,眼底并无半分笑意,“您老人家应当保重身体才是。”
说着从桌上捡起那份亲子鉴定,指节弹了弹,转身离开。
陆老爷子颓然坐在沙发上,盯着紧闭的门扉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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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休息室,陆卓衍去了小花园,站在树下仰起头望着天空,准备给江警官打电话问问慈山那边的进度,有没有见到匿名提供录音的人。
耳畔传来吵闹声,循声望去,只见外公过去的助理沈骁在那儿和服务员起了争执。
服务员不停鞠躬道歉,沈骁不知说了什么,服务员满脸红酒渍急得快哭了。
陆卓衍皱了皱眉,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他的出现让服务员身体一抖,沈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惊动小陆老板了,没什么大事,这服务员走路不长眼,酒撒我西装上了,我让他涨涨教训。”
陆卓衍看了眼满脸狼狈的服务员,外表不超过二十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而沈骁的西装除了袖口有几滴水渍,其余地方干燥平整。
沈骁,这人很难评,在外公身边工作多年,确实是得力助手。
但为人轻狂,当年老妈陆笙笙尝试接管陆家医院时,与沈骁诸多意见不合。
陆卓衍矜傲地扫了眼,“沈助理的西装脏了,自然要拿去干洗。”
服务员瞪圆了眼睛,双眼通红。
沈骁面露得色,装模作样的大方,“算了,这西装干洗费不便宜,我也不为难这么个小孩儿……”
话还没说完,又听陆卓衍说,“沈助理既然说算了,不为难人家小孩儿,那你在人家工作时间泼他一脸红酒,误工费,工作服的干洗费,沈助理给他道个歉,不过分吧?”
话音落下,服务员呆愣当场。
沈骁脸色转青,僵持数秒,不悦地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