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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森激动起来,一边用眼的余光乜斜卓越,一边心里暗笑:小子,你走着瞧吧,马上就会有好果子吃了。
梅雪随严鸽局长从金岛分局出来,上车的时候,突然发现法医方杰蜷在后排靠椅上打吨,见她一脸惊诧,老爷子半真半假地说:“傻了吧,我是专门得了严局长密令,今晚随她执行一件特殊任务。至于你嘛……”
梅雪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同时觉得严鸽在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头,一个失神,手中的提包连同严鸽的水杯差一点滚落在地上。
自从袖珍警察发现了曲江河的种种疑点之后,准备马上向严鸽报告,是梅雪制止了他,并提醒他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告诫卓越千万不能冒失。卓越说,如果严鸽捂盖子,我连她一块向省厅反映。梅雪坚持,还是写封匿名举报信,由我悄悄送到她办公桌上,观察她的举动之后再决定下步行动。梅雪心虚,误以为严鸽窥见了她和卓越的秘密,吓了一大跳。只听严鸽笑着说:“梅雪今天是主力,管大方向的,不行就动动班(搬)子,揭揭盖子啊。”梅雪这才明白是让自己驾车,心神甫定。严鸽叮咛说,今天走夜路,过盘山道,要格外小心。
星月暗淡,车行一个多小时后,严鸽给耿民打手机,再三叮嘱对方,千万不要声张,以免惊动了村中的其它人。
废渣山像巨大的屏风,黑压压地拦在大猇峪的村口,耿民披件羊皮袄在一棵老枯树下等候。严鸽下车,低声把方杰和梅雪向老人介绍。耿民很兴奋,大步流星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悄然朝扫金老太家走去。
推开虚掩的院门,依稀看到院子里的麦秸垛和屋檐下串串玉米和辣椒。耿民敲门竟无人应声,发现门上竟上了锁,顿时嘟囔起来,说前日还见她拉车背篓干活,这下子成了土行孙遁地啦。严鸽记挂着冻在冰柜中小女孩儿的尸体,催耿民想办法,不想老爷子一个低头拱腰,将半扇木门从门臼处端开,几个人便随后进了屋内。
房内杳无人迹,套间里那座立式冰柜也不翼而飞。
看来,严鸽那天的闯入,使扫金老太大为惊恐,竟悄然离开了村庄。耿民想了想说,八成到小鱼坝去了,老太的女婿家在那里。严鸽当机立断,立刻去小鱼坝。
车辆在两山之间的峪道中行进,只听见车轮碾着沙石路的沙沙响声和山溪的流水声,偶尔有惊飞的夜鸟扑扑棱棱地从车灯前掠过。严鸽摇下车窗玻璃,望着黑黝黝的山峦,向耿民打问小鱼坝地名的来由。
原来小鱼坝是靠海的一个岬角,从半岛各条峪道中流下的水在这里汇集入海,每年开春,孵化出的鱼儿从这里顺流游向大海,成鱼后,又沿着海流往回游,到小鱼坝顶水而上,争先恐后翻过坝石产子。来年小鱼又从坝子成群结队游出来,小鱼坝的名字就这样叫了起来。
“还有这种事情,真有意思!梅雪听得倦意全无。
“可这都成了过去的事了。”耿民叹了口气,接下去说,“过去每年谷雨时分,这里都过鲅鱼节,在鹰头礁砍了牛头、猪头祭海龙王,保佑人安舱满,鲅鱼卖上好价钱。还要敲锣打鼓,把鲅鱼送归大海,这叫‘蔺子开花,挂网搬家,鲅苗入海,来年大发’。年年都是好收成啊。”耿民说完叹了口气,“今非昔比喽。”
梅雪问这是怎么回事,耿民说,“还不是金子给祸害的?岛上整日里开山放炮,峪道里废水污染,小鱼坝清水变混,这鲅鱼自然也打不上来了。这些年我领着环保局的人来看过,也到环保厅反映过,后来省里人大会上提出了‘绿色金岛’战略,现如今这方圆百十里成了自然保护区,几年过去,禁采禁牧,听说这小鱼坝都有了熊瞎子、野猪,还发现了野人。”
“你见过野人吗?”闭眼假寐的严鸽突然睁开了眼睛发问,她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怪事了。
“也是听说。”耿民接门道,“那年有个采药的老汉曾经见过,说个头儿比熊瞎子小,比猩猩大。这老汉还从野人走过的树杈上带回了几根黑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知不觉中几小时过去,前方就是小鱼坝镇。镇子很小,只有一条主街道,挂着红灯的地方就是派出所。一进院子,一个中年民警正在楼下一间办公室大着嗓门打电话,见有来人,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从室内公示的照片上,严鸽已经认出这人是派出所所长恭长喜。对方认出严鸽,顿显局促,尴尬地笑笑说,“忙晕了头,刚才是两口子吵架报警,让我把男的狠狠地克了一顿,还有两个民警出现场还没回来,户籍内勤正坐月子,只剩下我这个光杆司令。”
严鸽说明了来意,恭所长介绍说,禁猎退耕之后,许多人去了大猇峪金矿和外地打工,每年像候鸟一样到农忙时方才回家。还有的五六年也不回来一趟,只是寄钱过来。村子里的常住人口就是些老年人和孩子。为此,派出所对外出务工人员全部登了记,并按姓氏笔划为序注明了务工的地点以便查询。
耿民说出了扫金老太女婿罗江的名字,恭所长拿出几大本子登记表,共查出三个叫罗江的,其中三十岁以上的有两个人,一个死了好几年了,一个在镇上做山货生意,便让协勤员马上去请。那人不多时就来了,耿民隔着窗户一看就摇了头。
恭长喜说,还有一个罗江,年龄二十几岁,是四川到这里打工的民丁,好像和当地人结了婚,成了倒插门女婿。印象中他因病死亡注销了户口。他记得这个罗江到小鱼坝时是投靠亲友,还盖有房子。严鸽说看来就是这一家,需要马上赶去。恭长喜说小鱼坝的村民居住分散,又在山坳里,车辆进不去,必须由他徒步领去才行。
在去小鱼坝的路上,恭长喜继续向严鸽介绍说,这里的农民由于交通不便,收入很低,过去捕鱼、烧窑,一年也只是挣个七八百元钱,等把孩子养大,也就筋疲力尽了。出去务工,每年多少能拿回个千儿八百的,因此青壮年几乎全出去。一旦出了工伤事故死了人,赔上个一两万元钱,已经很满足了。派出所对这种事一般不介入,只是证明是本地人员,办理户口注销手续就行。因为劳动力太廉价,形成了大量既不签用工合同、更不上保险的“黑工”,出了事情由用工老板花钱“私了”,也没有人向派出所反映。
恭长喜路熟,领着拐过了几个峪口,便让大家等候,不多时他就赶回来说,罗江家就在前边的村头上。
院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院内空空荡荡。房后一侧有一处黑乎乎的半圆形土丘,恭长喜说这就是罗江的坟冢,当地人去世一般就葬在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