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6页)
“河平,这不是你的心里话。难道你甘愿永远生活在阴影里吗?”何雨在做最后的努力,她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颓唐,活像一个落入泥潭而又拒绝救援的失足者。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不如英杰,具有男人那种舍我其谁的自负,这也可能正是他在那个雨夜出现一念之差的原因。
“你当然不可能相信我,何雨,因为咱们已经不是一路人。我是什么?是一个一心赚钱的文物贩子,你呢,一个堂堂的女警察,英杰眼看着就要荣升了,顺理成章,你也将会是局长夫人了。我衷心祝福你们幸福,也不想搅乱你们的生活。”他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神色,“只是别忘了,结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失了礼。”
“你……”何雨的心头像被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她却不想退却,还要追问时,耳边的微型传呼器响了起来。
“03,03,报告你的位置……”是英杰的声音,夹杂着电磁波的沙沙声。
何雨关闭了呼叫,定了定神,站起了身子:“河平,既然你没忘了何队长,那就好。现在案子还没完,另一个嫌犯在逃,有了线索你知道该怎么办,希望你好自为之。”
黄河平未置可否,神情漠然地笑了笑:“但愿我能捞到线索,不负你这番开导。你有公事儿,我就不远送了。”
何雨临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要了对方的手机号码,然后快步走出了店门。就在店门欲要关闭的一刹那,黄河平的目光突然瞥到了何雨那条淡蓝色的裙摆,那裙边随着跨步走动被风儿撩起,裸露出一截鲜藕般白皙的小腿。像触电一样,黄河平痉挛似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很快用手捂住了眼睛,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热泪开始沿着指缝无声地淌落下来……
何雨的皮肤细白,有一种羊脂般的光泽,太阳只会把它们晒红,而丝毫不能晒黑。她胸部丰满,腰身苗条,两腿修长,以致夏天穿了裙子,老是招来男人们那火辣辣的目光。为此她常常穿着那身警服,只是和黄河平一起上街的时候才偶尔换上这套裙服的。
今天,她是特意穿上这身裙服来找他的!
黄河平开始懊悔自己今天的口是心非:他明明希望听她说话,却又惧怕对方的诘问;他想细细地端详她,可又不敢正视那双清澈的眼睛;他从心底里想说明一切,可一张嘴便是那刀子一样伤人的话……就在她要离开的刹那,他是多么希望她再回过头来,哪怕是再看他一眼,他就会马上瓦解,把所有的真情都告诉她,可她走了,连头也没有回。
屋子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重又像坟场那样凄凉静寂。
何雨出了店门,径直向前走着,不远的路边,停着那台熟悉的巡洋舰,她钻进车内,只见英杰正黑着脸坐在驾驶座上。
“怎么脱梢了?”他指的是刚才来了一趟的凌清扬。
“你不定的是‘宁脱不暴’吗,干嘛还专门跑了来?”何雨知道英杰的心思,自从黄河平冒出来,他一直透着一种隐隐的不安,变得十分敏感。
英杰的喉结哽了一下,启动了车子。“老爷子给派了急活儿,连夜要搞出结案报告,说市里头头脑脑听说破了案,急着要到公安局来慰问,还要搞隆重表彰,边鼓敲得倍儿急,我只好来拉你这高才生加班了。”
由于车行缓慢,一辆摩托车从车后超上来,车手还朝着车子打量了一眼,那人竟是黄河平。何雨装着视而不见,可英杰眼尖,马上道:“这不是黄河平那小子吗,这个时候还出来溜达,我看这案子他是磕个头放俩屁,行善没有作恶多,壁画来路说不清,又和凌清扬搭上了吧。”
“你不是要他主动接触文物道,追查小老汉吗?”
“不错,这叫控制使用,溜一溜看。要是他真是和案子有牵连,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看来,还得防止他再反过来利用我们。不能叫他老蹲在梁州,得撒出去让他叼食儿。”
汽车拐向了一个十字路口,驶向公安局方向的中山大道。何雨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黄河平不也是你的哥们儿吗?当初的枪案他到底有多大问题?”
“他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平时漂亮话说得天花乱坠,关键时刻就露了原形。当年不是他拉稀屎,那些大山帮也跑不掉,何队长也牺牲不了。事后组织上调查,是他自己交代的全过程,按照规定,完全可以追究他的渎职罪,是我和梁子几个兄弟缠着老爷子反复做工作,说服了检察院,这才手下留情,给了个行政开除处分。这可是白纸黑字、铁案难翻哪。”
车子驶进公安局,英杰转回脸,看了何雨一眼。
“你咋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凡是涉及案子的事儿我都关心。”何雨白了他一眼,英杰才觉有些语失,将车停在了缉私队的楼门口,赔了个笑脸儿。
“好,从现在起,不再说案子,难得这几天有个好心情,不然都要憋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