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规则6

就算是老鼠的“天赋”再超模,他这会也该一口气喘不上来了。

好在经过商量后,他的老大总算放弃了“每人一份”这样显得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转而换成了在每个庇护所的上空,四个方向各悬挂一面由各个角度看去,都能清晰无阻的巨大水镜。

水镜的角度会依据每个人不同的视角进行转换——这样的要求倒尚算合理,让老鼠微微定了定神。

还好是这样,他刚才还以为自己会被榨干能量而死。

上空当中出现的巨大水镜,倒是没有再引起多大的惶恐——毕竟市民们都已经经历过更加不科学的场景了,此时眼前的半透明任务面板还没有消失,对上空悬挂的巨大屏幕当然同样的接受良好。

不过现在他们心思纷乱,根本抽不出情绪去看那屏幕上的画面。

可偶尔抬头,目光触及之后,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他们一下便被那上面出现的画面给吸引了。

很可怕。

对他们这样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市民而言,哪怕是在灾难大片当中,也看不到这样可怕惊悚的一幕幕。

那些怪物狰狞恐怖,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哪怕隔着巨大的屏幕,都仿佛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血气喷洒到自己的脸上似的。

但里面那个——明显属于人类的身影出现之后,他们几乎有些迷茫了。下意识地让目光追随着那已经满身血污的年轻人。

当然了,这身手明显也属于一个能力超凡的外来者。

这就更让那些市民们感觉到迷茫了。这些“高贵”的玩家们,不应该躲在隐秘的地方,操纵他们的命运吗?为什么会有人和这些怪物真刀实枪地干起来了?

是意外被困吗?还是无法逃走?

——但是从他不断屠戮怪物的动作来看,也能很轻易地判断出,他并不是无力逃走,反而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要绞杀这些怪物。哪怕他此时伤口无数,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这实在是相当矛盾的一场景。

他们看见的那片血色身影,十分的强大,却又仿佛相当脆弱。

奇怪的场面,疯狂的一切。

而此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得意洋洋的,带着一股欠揍的慵懒劲。哪怕音色并不难听,也不由让人心中生出恼火来。

可却还是要眼巴巴地听着,汲取着他话语里的信息。

“他是元欲雪。”

男人说。

“你们骂人渣、垃圾、骗子,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我们这群垃圾堆里,也是有好人的。”

“你们现在还不必担心。因为元欲雪这个疯子想要保护下你们的命,所以他选择去杀那些怪物了。”

男人顿了顿,简单交代了一下他们交涉的内容,继续说道。

“……我们也答应了他,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不会打破庇护所,牺牲任何一个人。”

“所以庆幸吧,也可以现在祷告——元欲雪千万不要死。”

耳边传来了什么被碾碎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变得相当的阴郁起来,仿佛堵着气似的开口,“如果他死了的话。这一切就结束了。”

……

原来还有人,是要他们活着的。

精神紧绷到极致,像是快要崩断的弦一样陷入癫狂的人们,仿佛获得了短暂的、平和可以喘息的时间。

他们没有被彻底放弃。

有人想要救他们的。

在一片混乱当中,已经失去秩序制约的人们缓缓停下了脚步,他们微微扬起头,看着那片巨大的屏幕,交织的光束映亮了他们的脸庞。

感动吗?

不,是比那更加难以言述的一种奇妙预感。

好似永久待在深渊里的漆黑生物,望见了意外的、由一片银河折射下来的光束。

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当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放弃,然后等到了唯一一次的不同。

唯一被选择的那次。

元欲雪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那张漂亮的面孔被血色覆盖,原本皎洁的白色上衣现在几乎看不见一处干净的地方。他杀意冲天,哪怕仍能果断地斩杀面前的怪物,却也能叫人窥探出些许的异样来。

他伤的很重。

就算元欲雪仍没有往后退一步,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就像是那个男人说的,如果元欲雪死了,这一切的选择也该结束了。

而唯一会选择他们的那个人——却会被怪物吞噬,死后不留全尸。

整座城市仿佛死去,陷入了相当异样的寂静当中。

就算是高高在上、一点不在意这些平凡npc的任何举措的反对党首领,都觉出了一些异样的意味来。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所有人同时都保持着安静?仿佛共用着同一个大脑,是同样的反应和举措,这静谧来的太古怪了,以至于他不得不狐疑地派人观察,脸上是难得的警惕。

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奇怪的静谧终于被打破了。

有人颤颤巍巍地走向了庇护所的边缘——大门处,此时已经没有人看守阻拦了。于是那名头发花白、脸上虽生出了许多皱褶,却依旧显得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步一步相当坚定,又畅通无阻地跨过了那个门槛。

她站得背脊笔直,拐杖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拖累,不需要任何外物,她也能这样自如。

她走出的不远,只是一米之差而已,却是从天堂坠落至地狱的距离——她已经走出了庇护所的范围了。

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刮来的空气当中都带着属于怪物的腥臭气息。仿佛从某处角落,随时都会扑上来一只怪物,将她吞噬咀嚼。

她很害怕。

但却很骄傲。

老人说,“我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我这一辈子过的普普通通,凑凑合合,从来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我想在快死之前,做点能让人记住的好事。”

她回过头,望向庇护所的方向。

她的确活的太久太久了,到现在,爱人、儿女和朋友都已经去世了,所以她看的是那片高高悬挂在上的水镜,仿佛一拢被束缚的月亮似的。

她微挺起胸,身姿笔挺,脸微微一板,大声说。

“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