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第2/4页)
木颂清擦着汗,方才开始,叶柒的话就一直不多,木颂清一眼便看出她似乎有什么心事,便开口道:“在想什么?”
木颂清开口问了,叶柒自不会隐瞒,认真地看着木颂清道:“我想去见见陈燕婉。”
府衙的大牢内阴森森得透着一股寒气,从楼梯步下,分了东西两边,东区则是男监,西区是女监。
女监不允许男子进入,因此木颂清便与叶柒分了两路,去找胡捕头说话。
叶柒跟着女监的狱长走到了最里头的一间,分明已然快要入夏,这里却依旧是凉得让人发抖,陈燕婉抱着双臂坐在角落的草堆里。
这一间,只关了她一个人。
听得动静,陈燕婉抬起头来,见是叶柒,一愣,随即又低下头去,淡淡地开口道:“你来了。”
叶柒有些惊讶,眼前的陈燕婉与她印象里完全不同。
即便是身处囚室,叶柒还是从她挺直的背脊上,观出了些许傲气。
典狱长替叶柒打开了门,叶柒走了进去。
此间的味道并不好闻,湿气夹着霉味,带着呼吸都浑浊了起来,叶柒轻轻咳嗽了一声,在陈燕婉身边坐了下来,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陈燕婉的身上,替她又系好了系带。
陈燕婉诧异地看着叶柒,双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开口。
“这里太冷了,对女子的身体总是不好的,穿着这个,暖和些。”
叶柒见她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今日我才发现,往日所见的你或许并非是真实的你,可你为何要……”
以陈燕婉的背景、才貌,若她安分守己留在苏州,或许他日也可觅得佳婿,过得更好一些。
陈燕婉淡淡地回道:“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好一些,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清贫的生活。”
她看向叶柒,想着她出身富裕,又被所爱之人爱着,这人与人的差别便是这么大。
陈燕婉道:“若我是你,该多好,又何必带上面具。”
叶柒认真地看了一眼陈燕婉,从她眼中不难发现嫉妒。
但她并非觉得,这嫉妒是因为木颂清或者是什么片面、细小的原因,而是自己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
世间不存在全然地理解,她从未体会过陈燕婉的人生,因此难说她明白、她懂,甚至是别的什么。
叶柒想了想,决定绕开这个话题,直奔主题:“燕婉,你为何要这么做?”
陈燕婉笑了笑:“因为我讨厌你,若是将酒方拿到手,再转卖给黑市,不日雪里红的仿品将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你就会失去你现在手上所有的一切,我便是想要看着你落入谷底。”
叶柒摇了摇头,直勾勾地看着陈燕婉:“不是。”
陈燕婉一愣:“什么不是。”
叶柒道:“这并非是你真实的动机,你在袒护别人。”
陈燕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垂下了眼不看叶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这么想的,凭什么你可以出身富贵,享受爱情,而我,什么都不比你差,却得过这般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凭什么还要被你高高在上地指点,你根本就不懂。”
叶柒叹了口气,陈燕婉并非是心思那么深沉的人,很多时候,她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她。
可陈燕婉又出人意料地固执且坚持,不管她怎么问,都咬死,这件事就是她自己因一己私欲而产生的报复性行为,与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为何,叶柒隐隐有一种判断。
陈燕婉在全力维护、替其隐瞒的那个人,或许才是真正走进她心里的人,是……她的情之所钟。
若是萍水相逢,又或是只是钱财交易,又何必如此尽心尽力,担心自己的暴露会影响到对方。
叶柒不知道为何,对那个幕后之人产生了生生的厌恶。
她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何会在选择了陈燕婉做棋子后,半点不担心,甚至可以将这棋子随时废掉。因为,那人定然清楚陈燕婉对他的感情,即便是失败,陈燕婉也不会出卖他。
这是一个玩心的高手,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叶柒心中最是不耻以他人感情做筹码的人。
陈燕婉这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句都问不出来,她像是打定了主意,咬死了都是自己因私欲嫉妒所为,硬是不肯透出一句话来。
叶柒没了辙,但心里多少有些可怜陈燕婉,便给典狱长递了些银子,让她给陈燕婉一床被子,换些干燥的稻草,每日提供些热的吃食便可。
陈燕婉听得叶柒与典狱长的对话,面上有一丝的松动,但很快又化作了淡漠。
叶柒最后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离开了。
木颂清那里同样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那群流氓地痞落了网,供出了雇佣他们的番邦商人,胡捕头循着线索找到了那番邦商人,可对方却说他也是遭人怂恿。
那番邦酒商,本也要参与今年的斗酒会,他的酒坊在诸多酒坊中并不出众,一日有人透了个消息过来,说木颂清的身上有一个绝世的酒方,有了那方子,定可在斗酒会上一举夺冠,光耀门楣。
酒商动了心,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但胡捕头问那怂恿他的人,酒商也说不清,他从未见到那人的容貌,甚至连声音,那人似乎也是用了一定技巧做了伪声。
酒商说那人总是隔着扇屏风与他传话,话一说完就走,绝不停留。
于是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
行进的马车上,叶柒与木颂清都不由忧心忡忡,本以为抓住关键的人物,便有可能得到幕后人的线索,却未想到,对方已然把事情都考虑齐全了。
陈燕婉对那人情根深种,把罪责全然揽在自己身上,而番邦酒商却根本从未见过那人。
所有的事情看似都汇集在了一起,却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尽的死胡同里。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没了这酒商和陈燕婉,那人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行动,咱们先专心准备斗酒会便是了。”叶柒宽慰着自己和木颂清道。
回到家中,花雕已将从陈燕婉的东西都从酒坊内收拾了出来,交给了叶柒。
陈燕婉来时带的行李并不多,叶柒随意翻了一下,只见一个香囊掉在了地上。叶柒捡起一看,这香囊绣工比起沈念妤来说不遑多让,从技法上看,似是苏绣,叶柒猜是陈燕婉自己所绣。
里头的香料,是沉香木加晒干的果干,加起来一起竟让本来浓郁的香气多了一丝清新,叶柒从未在京城看到这样的香包配料,想着应该也是陈燕婉自己所调配。
她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这女子,有这样的手艺,又为何非要为了一个男人而赔上了自己一生呢?
叶柒感慨着让花雕将东西都收了起来,打包送去了府衙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