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太子的失落
“师父,我能看看你之前的炼丹手记吗?”
送走了英国公李勣,姜沃就往李淳风处去,想问问同为炼丹家的师父,是不是也精通火药的炼制。
若是李淳风也懂,就真是跟她省了一大笔权力之筹。
系统里有一本她一直想买,但花费颇多的书:《古之燔石记——安全化煤石烧制、火药制备》还贴心标注:检测到客户处于大唐,已进行版本调整。
她想买的选修课实在太多,实在没下定决心,买哪一本。
作为曾经的兔朝人,大多都是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的。尤其是在熟知大唐安史之乱后,是怎么藩镇割据,又是怎么被吐蕃、突厥等国家反过来吊打的,怎么会对‘火药’不上心。
今日骤然听到李勣提起孙思邈炸炉来,姜沃立刻有一种‘走到路上’捡到钱包的惊喜。
莫非能省一千筹子?
于是她立刻就来寻同为‘炼丹师’的师父李淳风了。
*
“我的炼丹手记?你想学炼丹?”
李淳风从书桌后抬起头来,双手交叉搁在下颌,非常有大佬气质。
姜沃怀着无比的信心望向师父。
“师父,不用全部的手记——师父有没有用过硫磺硝石等炼丹,有没有炸过炉?”
李淳风摇头:“我不是那一派的炼丹师。”
姜沃:?
李淳风道:“你说的应当是炼制‘金丹’的一脉,以铅汞、硫磺、硝石等炼制外丹服用,以求长生——长生的我没见过几个,吃死的倒是见过不少。”
姜沃认真求教:“那师父是哪一脉呢?”
“道法自然一脉吧。我觉得天地之间门的日月精华、草药灵兽才是真正的‘金丹’。所以我炼制的丹药,都不用矿石,而是采用天然之物,佐以无根之水,在炉鼎中炼制时,还要吸取星月精华再服用。”
姜沃被震惊到了,不由喃喃自语出声:“师父,你这不是炼丹啊,您这只是月下煲汤吧。”
李淳风很威严地开口:“什么?”
姜沃摆手:“没事没事。师父此方才是大妙,如此方能延年益寿!”
她恭恭敬敬要告退,
李淳风还问道:“不要我的炼丹手记了?”
姜沃摇头:“不用了,师父您那手记……啊,不,食谱自己留着吧。”
说完就准备溜。
李淳风反而叫住她:“你怎么忽然问起炸炉事来?”
姜沃就道:“师父,圣人忽然去幽州亲巡军伍,是又要有战事吧?如果这种炸掉丹炉的伏火法……”
李淳风:“用于军中是吧?”
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姜沃坐下:“不是没有人想过。破城一直是从军最要紧的事之一,什么法子,自然都会去想的。”
“将作监之前就跟兵部一起,重修过东汉末年后,魏武帝曹操用来打袁绍的‘霹雳投石车’。用来破城门。”
“硫磺硝石等物混之易燃,当然有人考虑过以此燃火攻城,不过……太难控制了,那可是大军,别炸不到别人,先把自家的军营点炸了。”
“倒是现在有时候开矿,或是采石,不怕炸伤百姓的荒地,有时候会把这些粉末混了放进去,再扔个火把,能炸开最好,不能就只好人工去采……总之,这种不可控的配方,可用性很小。”
李淳风严肃道:“师父跟你解释这么多,就是让你别好奇心起,跟着孙神医的方子乱试炼丹——他炸了炉没伤到自己,是因为早有准备,炼之前就知道危险,不会呆在附近。”
“之前魏晋时候,炼丹盛行,不知道有多少道士炼丹修仙没成,倒是直接归西。”
姜沃表示受教,不会去乱折腾硫磺硝石等物,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每个时代都有凤毛麟角的聪明人,她能想到的,一定有人已经想到,只是限于时代技术暂时没有做到。
可见该花的权力之筹,一点儿少不了。
姜沃暂时没攒够购买【大杀器】说明书的筹子,就把这件事先放下了。
*
重阳后。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宫里的氛围也是冷清了起来——已有御前亲卫传回消息,圣人已经从幽州起驾,不日将回到九成宫。
各宫妃嫔只好遗憾地把各种玩器收了,等着圣人回来。
不知临近年节,圣人会不会有心思多去后宫几回。
*
“圣人的心思在这里。”姜沃与媚娘在灯下并头看大唐的边境舆图。媚娘的手指,点在一处,指尖因为用力,有一点发白。
辽东。高句丽。
她们在看的是李治送给媚娘的舆图。
这样完整详细的舆图,姜沃之前都没拿到过。摊开来,是一张比桌面还要大的薄绢,卷起来,只是细细的一条,可以塞到手绢匣中,一点儿也不显眼。
“我也没想到,太子会送我这个。”媚娘收到后也挺意外的。
自从李治成为太子,入住东宫后,哪怕在九成宫,两个人见面也减少了许多。而且不再是之前凭默契在兽苑‘偶遇’。
媚娘送过端午节长命缕后,李治的态度也跟着改变了,每回两人分开前,李治都会与媚娘说一下,他近来在忙什么,大概要到哪一天才能有空。
两人心照不宣,都很快进入新模式——太子,万事要更当心,不能如晋王时,随意溜达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中秋前,李治送了媚娘一份节礼。
媚娘拿回来才发现是一卷绘制精良的舆图,山川河流、城池关隘都用了不同颜色的图标。
她很喜欢这份礼,能从这张图上,看到大唐的全境,看到大唐之外的国度。
“太子也猜到,圣人亲巡幽州,是想要对高句丽用兵。将来各地的府兵应当会集中向幽州。”她的手指在舆图上画过一道线:“再进辽东。”
媚娘想起太子说起这件事时,难得带了些低落:“之前几年,新罗百济都因高句丽派兵屡次侵占他们国家的城池,多番派使臣来朝求过父皇,请求大唐出兵压制高句丽。”
“可父皇都置之不理。父皇还跟我说过,没到征高句丽的时机。”
“可现在,我做了太子,父皇就开始调兵备战高句丽……”李治一向柔和的眉眼有些下垂。
“父皇大概是怕我将来没法开疆扩土,所以想要替我扫平一切,他才能放心。”
媚娘静静听着,没有安慰李治什么虚话空话,说什么‘圣人才不会这么想’‘圣人自然是信赖太子’这样的敷衍话。
李治既然这么说,就是体会到了皇帝的心情。
毕竟国赖长君从来不是一句虚话。原本的太子承乾本身就是嫡长子,礼法上最正当不过。也做了十多年太子,若无后来的足伤以及荒唐事,接过江山的时候,应当是个成熟的君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