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全文终 :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两日。

帝后于勤政殿相拥自尽。

万首辅得知消息后,悲愤不已,亦挥剑自刎,命主簿颜从渊将他的头颅割下,送给赵宗瑜,意思是祸国殃民的佞臣已死,您现在是如愿退兵?还是接着打?

长安城内,纷乱依旧。

胡太后命威武营即刻将秦王府的世子妃朱氏等人拘起来,放在宫里囚禁,更是宣告内外,她不愿再见子民流血死亡之事,命各军撤回,不许再打。若是赵宗瑜大将军执意进京,众人放下武器,将头颅让他摘去便是。

赵宗瑜根本没想到小皇帝这么有骨气,居然自杀了!他更没想到胡太后竟这么处置后事。

此时万潮已死,清君侧清的是谁?

他不敢承担逼死皇帝的罪名,立马率军后撤二百里,静等秦王。

约莫十日后,秦王和宗瑞大军赶来。

据说秦王十分不满老二此番的冒进鲁莽,当着三军将这小子鞭笞了一通,随后率军浩浩荡荡往长安进发。

因着胡太后先前的懿旨,秦王等人并未受到任何阻碍,顺利入京。

毕竟胡瑛乃先帝之母,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秦王父子和潞王等人一身缟素,进宫参拜亡帝,刚给胡太后叩头时,胡太后忽然大怒,哭得几尽晕倒。

胡太后命义山郡主衔珠拿出几件沾了血的刀刃和铠甲,两只赵宗瑜府上的令牌,一股脑扔到地上,两指指向赵宗瑜,厉声质问他为何要逼死先帝?你赵宗瑜接连给先帝发问责书,带兵前进一百五十里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又质问赵宗瑜,当日勤政殿大火,有宫人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没,事后在废墟中找到你府上的令牌,是不是你叫人纵的火?

赵宗瑜知道胡太后在污蔑他,极力争辩否认,他自小在军中长大,一身的匪气,当即就要捏着拳头打胡太后,大骂胡瑛歌女贱籍,胆敢往他身上泼脏水。

胡瑛听见这话,气恨之下就要撞棺自尽,得亏瑞世子着人拉住了,这才没叫惨案发生。

秦王虽觉得此事蹊跷,但是老二确实没有他的命令,私自给皇帝下“问责书”,更是强往长安逼近了一百五十里。

天下人都知道他秦王造反,但到底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他可担不起逼杀皇帝的名头。

到底是亲儿子,秦王只说了句老二行事太过鲁莽,命人剥去老二的孝服,在先帝灵前将老二狠狠打了五十军棍,命人看着老二,不许他乱跑乱撞。并且向百官承诺礼待胡太后,向胡太后真诚致歉儿子的失礼。

期间,有人在秦王跟前嘀咕了几句,您都没说什么呢,二爷就敢提刀杀进长安,他似乎没把您放在眼里。

秦王沉默了良久没言语,命人打了顿这嚼舌根的人,可疑心和猜忌一旦生起,那便休止不了了。

既是清君侧,那么长安的那些“佞臣”“奸贼”必得抓捕一批、杀一批、流放一批,如此才能彰显此次起事的合理正义。

长安,难安哪。

……

且说唐慎钰这边。

他让薛绍祖等人带着帝后和小坏先行离开长安,他和阿愿还不能走,因为他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办。

恩师自尽后,唐慎钰曾赶到万府,虔诚地向师母小杨氏表达,他们夫妇可以替恩师赡养您和孩子。

哪知小杨氏上下扫了眼他,冷笑了声,说:你赡养?你尚且朝不保夕,难道想让我们母子将来和你过流亡的日子?

唐慎钰见小杨氏半点伤心之色都没有,忍住火气,温声问:那您有什么打算。

小杨氏将鬓边的白花摘下,淡淡道:我准备去找大公子,虽说他曾经肖想过我,被阁老杖责斥骂过,但我到底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我的孩子们是他弟妹,他不能不管我们。

说罢,小杨氏便拾掇行李,口里不住抱怨着“老鬼,家产都散给了百姓,竟一点没留给我和孩子们”。

谁知小杨氏刚走出京都没多久,就被秦王的人拦截。

秦王坐在首座,笑吟吟地上下打量小杨氏,拊掌道:忠良之后,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小杨氏顿时大哭,痛骂当初她还是懵懂少女,被万潮欺骗索取,现在更被他连累的逃亡奔走,连命都保不住了。

秦王哈哈大笑,眼里含着狎昵之色:万潮少时和朕相交甚好,放心罢,朕不会杀你,会把你送去你想去的地方。

末了,秦王长叹了口气,感慨了句:万潮啊,你的一世英名,坏在了妇人手里,你死不瞑目啊。

……

秦王入主,长安也渐渐安宁了下来。为防止前朝余孽反扑,秦王派兵巡守各处,并且接管了朝政和军务,命瑞世子安抚宗亲和百姓,抚恤战死士兵。

西市已经放开,各商铺也相继开业。

百姓们仿佛忘记了月中的那场变故,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现在的皇帝到底是哪个,左右不影响他们买菜吃米就是了。

……

眨眼间,六月已至。

早起时下了场雨,所以今儿并不热。

春愿梳洗后,和慎钰一起去早市,置办些赶路必备的东西。

早市虽比不得之前繁华,但还算琳琅满目了。小贩们争相叫卖,不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只能用眼神交流。而先头最能聚集士子清议的茶馆和青楼,这会子全部歇业整顿,新帝忌讳议论前朝的事。

春愿臂弯挎着刚买好的点心,手挽着丈夫的胳膊,两人一齐在首饰摊子跟前挑选。

“这个发梳好看。”

唐慎钰挑了把雕刻了桃花的檀木发梳,在妻子髻边比了比,略摇了下头,放下后,拿起支镶了珍珠的银簪子,插妻子头发上,离远看、离近看,又摇了摇头。

“你到底挑好没?”春愿笑着问。

唐慎钰想了半天,耸耸肩:“觉得都不成,这家的货不行,太次了。”

卖簪子的小贩听后,不满道:“嗳呦,这位公子可是说笑了,怎么是我家的东西不好呢?您夫人天仙似的人物,就算戴根草标都顶美,什么簪子都是夫人的配饰罢了。您瞅瞅咱家的货,贵在简朴大方,今儿便宜给您买,两支一百文,另外再送您一对耳环。”

唐慎钰嘁了声:“我媳妇儿美,还用你夸?”他大手一挥:“把你压箱底的拿出来,我挑挑。”

春愿倚在丈夫身侧,她瞧见旁边有布摊,笑道:“我去扯些布,眼瞅着天一日日热了起来,我给你做件短打。”

“别走远啊。”唐慎钰担忧道。

春愿失笑:“就在你跟前儿,两步路而已。”

她转身朝布摊走去,忽然瞧见从远处走来个女人,模样清秀,身材高挑,是玉兰。

春愿脸顿时沉下,这半个月来,慎钰想尽法子搜寻裴肆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近日从宫里传出确切可靠的消息,新帝要封他的义子“赵春肆”为汝阳王,汝阳王即将尚长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