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子,来日方长。”

静妃虽是二品娘娘,但向来很少以本宫自称。

她问得很自然,仿若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但云姒紧张得额头都快溢出汵汗来,卢才人是她精挑细选的主子,她当然是不愿的。

但她一个奴才,凭什么拒绝主子娘娘?

许久,云姒埋首:

“奴婢谢过静妃娘娘厚爱,主子待奴婢很好,奴婢还是想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柳桂皱眉不满:“喂,娘娘看重你,是你的福分,你怎么还不识抬举?!”

云姒埋首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静妃娘娘许久没说话,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

静妃娘娘垂着视线看向她许久,许久,她终于出声:

“既然你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起来吧,别耽误了你的差事。”

云姒快速起身,感激道:

“谢过静妃娘娘。”

静妃浅笑着,没有说话。

云姒忍着砰砰乱动的心跳声,快步转身离开,等脱离静妃的视线,她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云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背后都溢出了冷汗,等冷静下来,云姒脑海中只剩下一片惊疑不定。

静妃娘娘为何要她去永宁宫伺候?

云姒不知道,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提心吊胆。

等取了午膳回到和宜殿,云姒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她低垂着头,没让人发现自己的情绪。

小融子隐晦地朝她看了一眼,难掩眸中的担忧。

姐姐应该不知道,她一旦有了烦心事,就总是像这般千方百计地想要藏住情绪。

永宁宫中。

静妃坐在梳妆台前,动作不紧不慢地拆着护甲,柳桂端来药,等娘娘喝完,一脸的欲言又止。

静妃从铜镜中看向她:

“想说什么?”

柳桂藏不住心事:“娘娘当时为什么想让那个奴才来永宁宫伺候啊?”

她很少见娘娘想要什么东西,更别提亲自开口要一个奴才了,而且,这个奴才是其他宫中伺候的,一旦那个奴才真的同意,岂不是相当于抢了别人的人,少不得和卢才人结仇。

柳桂不认识卢才人,但却是知道卢家,也知道卢家的嫡长子在皇上跟前做事的。

静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一趟慈宁宫回来,虚得出了一身闷汗,她拿着帕子一点点擦拭,闻言,笑了笑,语气平常:

“只是觉得这宫中太冷清了。”

柳桂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娘要是觉得永宁宫冷清,奴婢去中省殿向刘公公再要两个奴才?”

静妃回眸看向她,有点想笑,便也轻声低笑:

“一时兴起,还是不要折腾了。”

柳桂不喜欢听这话:“去中省殿要个奴才而已,怎么就是折腾了!”

静妃摇头,神情自若地换了个话题:

“药有点苦,殿中还有没有蜜饯?”

柳桂听娘娘说口中苦,立刻将刚才的事抛在一边,急忙应道:“有的有的,奴婢去给娘娘拿。”

等柳桂跑开,静妃垂下眼睑,铜镜中映出女子抿住了略有些惨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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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越来越近,宫中也热闹起来,卢才人那日被皇上抛下,但翌日却没什么人注意她,因为当日皇上在长春宫留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容昭仪身上。

云姒瞧见卢才人悄悄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不满地扯了扯帕子。

谁都不喜欢被忽视,尤其是一直被捧在手心中的人。

最近,卢才人一直在纠结中秋宴那日穿什么衣裳,中秋宴是宫宴,三品以上官员会携家眷进宫,换句话说,卢才人能在宴会上见到亲人。

从未离开家这么久过,怪不得卢才人有点激动。

中秋这日,宫中也挂起了灯笼,据说,晚上时会在朱雀湖放烟花,云姒也不由得生出一点期待。

请安后,云姒进了殿内:

“今日御膳房做了许多糕点和月饼,主子可有什么偏好?”

卢才人闻言,回头雀跃地问:“五仁馅和酸梅的。”

酸梅的?

云姒错愕了一下,捂唇偷笑:

“主子是有多爱吃酸梅,怎么连月饼也要酸梅馅的?”

卢才人翻了个白眼,郁闷道:

“这殿内可是很久没有出现过酸梅糕了。”

提起这件事,卢才人心情就有点不好,云姒噤声,好像是从那日阁楼回来后,主子就再也没要求过酸梅糕。

难道是皇上不喜欢?

云姒没有忽视,心底暗暗记下这一点,才摇了摇头:“御膳房未必有酸梅馅的月饼。”

卢才人脸色垮了一下,半晌,她恹恹地挥了挥手:

“算了,那就只要五仁馅的。”

省得御膳房觉得她难伺候。

云姒很快去御膳房取了月饼回来,卢才人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赏给了宫人,云姒有点不解,后来听颂茸的嘀咕声,才知道主子一直都喜酸甜口,吃五仁馅的也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云姒看了眼手中的糕点,轻轻皱了下眉。

卢才人挑选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今日穿湖绿色的那件鸳鸯锦缎裙,越添了些许娇憨,描眉抹唇,脸颊上也晕了点粉脂,很是明艳动人,她对着铜镜转了一圈,领着云姒往外走。

中秋宴在太和殿举办,太和殿不属于后宫,她们要绕很远的一段路,途中遇见一队禁军巡逻,为首的那位身材颀长挺拔,面容冷峻。

云姒瞧见卢才人眼睛都生动地亮了起来:

“哥!”

云姒顺着卢才人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队禁军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位面上神色略缓,但很快克制:

“微臣见过才人主子。”

卢才人奔过去的脚步倏然顿住,她有点不满哥哥的称呼,但也知道这是规矩,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哥哥在巡逻吗?”

卢冬勋见妹妹气色颇好,便仔细观察起她身后的宫人。

他是禁军,经常出入宫廷,对后宫制度也有些了解,才人的位置是有六人伺候的,其中有两位是粗使婢女,严格来说,才人是只有四个人伺候。

妹妹身边没有带颂茸,卢冬勋特意多瞧了眼,但下一刻,他握在刀柄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那宫人好奇地朝他看了一眼,四目相对时,她规矩地收回了视线,暖阳下,她双颊仿佛晕着浅浅的桃粉色,有青丝垂在脸侧,添了些许说不清的风姿,卢冬勋有点看不清她的脸,也不敢细看。

卢冬勋迅速收回视线,见自家妹妹一点没有危机感的模样,心底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但四周人多眼杂,他想提醒一句都不行。

他还需要巡逻,不能在这里耽误很久,分开时,卢冬勋下意识地多朝那个宫婢看了一眼,妹妹还不舍地站在原地,宫婢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轻轻服了个身,美人面低垂。

卢冬勋眼神蓦然一闪,他抿唇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