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3页)

这样的环境下,答卷上的墨迹容易晕染。即便何似飞用得已经是市面上较为上等的墨条,这种情况还是不可避免。因此,便需要更多的时间晾干答卷。

何似飞誊抄好后,又打了一份草稿,打算明日精简一下再誊抄。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暗,周围撑着伞来回去如厕的学子不断增多。

何似飞将自己放进火盆中的甘薯捞出来,打算煮些姜汤。这才会试第二日,他就因腿脚湿冷感觉体内似乎有寒气,得赶紧预防风寒上身才是。

在煮姜汤过程中,何似飞借着火光检查了一下自己答卷上墨迹的情况,见其没有晕染,但纸张还是颇有些潮湿。于是,何似飞将纸张放在锅子斜上方,借炭火的热度将纸张稍微烤干一点点。

——这个何似飞之前听前辈们提起过,甚至之后自个儿还在家练习了一番。

毕竟一般潮湿的东西,若是在火上烤干,纸张便会皱皱巴巴,看起来颇不美观。

因此,才需要‘技巧’。

不可直接接触明火,须得在炭盆上架了锅子后,将纸张置放于自己掌心能感觉到些许热度的位置,慢慢烘烤。

何似飞感觉前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的,就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并且想出了对策。

由于他为了省炭火,炭盆温度不算高,姜汤煮得慢,何似飞烤完今日的答卷,又闲情逸致的烤了昨日的。

中途有考生撑伞走过何似飞的号房,隔着一层淅淅沥沥的雨幕,见昏暗的灯火下,这位虽然才十六岁,却已经名声颇高的少年坐在炭盆旁,垂眸拿着纸张,即便姿态中带了一点点不经意,依然让人移不开眼。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们几乎要当场与这位少年交换名帖,约定日后再一道参加文会。

何似飞将这两日的答卷烤完,又把自己之前找士兵要的油纸伞撑开,将答卷一张一张卷在里面,再将油纸伞虚虚合了一半。

油纸到底能防一些水,明日傍晚就要收卷,他可没时间将这些再烤一遍了。

当夜,何似飞打水、如厕后,将剩下一半炭火放在炭盆里,随后将炭盆放在自己脚边,再将油纸伞斜靠着放在墙角,安顿好一切后,才终于睡去。

至于为什么要给三个时辰的晚上留一半炭火,那是因为夜晚温度更低,身上这双层单衣压根就不够御寒。不把炭火烧得旺一些,若是被冻死,可能暂时都无人发现。

所以,一半炭火是白日接近六个时辰用,剩下一半是夜晚用。

何似飞此前对雨天并无多大感觉,虽然他不喜欢黏腻湿冷的感觉,但一旦下雨,他总能睡得更熟一些,而且起来后精神头更不错。

两相抵消,导致他觉得雨天和晴天各有益处。

但何似飞忽视了一点,雨天助眠……那是得睡在柔软的棉被窝里,而不是硬邦邦的板子上。

这没有丝毫温度的板子几乎加深了那种无处不在的黏腻湿冷感觉,让何似飞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即便是晚上吃了热甘薯,还喝了姜汤,依然觉得自己身体状态有点差。

但为了明日能有精力答题,何似飞依然得强迫自己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何似飞终于再也不多想其他,大脑内安静下来。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意识未曾完全清醒,何似飞先摸上自己的脸……是冷的水。

有那么一瞬间,何似飞在想这是血还是水。

但当第二滴砸下的时候,何似飞便立刻苏醒过来。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号房也不能免俗的漏雨了。

何似飞借着号房外的号灯起身,先摸了摸自己放考卷和答卷的油纸伞,见其周围依然是干燥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随后,他对着自己斜前方的士兵举手,在士兵看过来时,又轻轻摇了两下铃铛。

士兵走近,道:“何事?”

何似飞道:“大人,号房漏雨。”

士兵示意他点亮蜡烛,他要检查一二。

何似飞现在只剩下一根蜡烛,有些不舍点,但他更担心稍微漏一点雨,没有及时修补,之后成了更大的一个窟窿,就不好补了。

于是他点了蜡烛,起身同士兵一起朝着房顶看。

确实有一团洇湿的痕迹。

士兵颔首,道:“稍等,这就来修补。”

经历过白天一天的忙活,修补房顶的士兵已经特别得心应手,不到一盏茶功夫便离开了。

何似飞再次躺下,但这回却没那么容易酝酿睡意了。一是这会儿大部分考生都睡了,而且还睡的颇熟,呼噜声震天。即便有雨声掩盖,对于失眠人士来说,依然是偌大的噪声。

何似飞觉得现在可能是寅时吧,距离辰时还有两个时辰,并不好熬。

他到不担心自己睡过,毕竟接近辰时的时候,士兵们会挨个下发炭火,到时他不醒也会被吵醒的。

但现在问题是他精神太过紧张,完全睡不着了。

何似飞拿出考卷,点了点自己现在还剩下的题目。

一篇基础策问,昨儿个已经打好了草稿,只剩下修改和誊抄;一篇律法相关的经义策问,这个难度较大,何似飞得仔细考量。

他将这份律法在心中默念几句,打算趁现在清醒着,好生思考片刻,说不定还能想出一点另辟蹊径的点子来。

怀揣着这个想法,何似飞躺在木板上,片刻后便入了梦。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亮堂起来,士卒们正在下发炭火。

何似飞:“……”

他用右手拇指摸了摸鼻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睡觉前到底想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想出来就睡着了。

看来这是一个睡觉的秘诀,何似飞记下了,日后睡不着就想考题。

这道题目昨夜快速助他入眠,今儿个也没让何似飞打绊子,午时之前便将其草稿打好,中午吃了下发的饼子后,开始誊抄两份策问。

会试的管理同乡试类似,都是考完后不得离开考场,这会儿下着雨,大家也不便离开号房,连相熟之人交头接耳分享食物的事情都省下了。

但到底三日都没开口说过话,不少人忍不住,便找了几位‘邻里’一道交流。

何似飞隔壁那位举人也敲了敲墙,道:“兄弟,聊几句?”

三日没怎么说话,何似飞也有些憋,道:“好,兄台想说什么?”

“没啥好说的,就是……你晚上能听到我呼噜声不?”隔壁的考生问。

何似飞:“……不能。”

“那就好,我一般不打呼噜,但有时候特别累的话,还是会打呼噜的,我就是担心吵到大家。”这人絮叨,“我上回考会试,那是我第一回考会试,我特别紧张,晚上几乎睡不着,就听到周围铺天盖地的呼噜声,好家伙,大家都是文人,平时走在街上斯斯文文的,怎么呼噜声比那些苦力人还要大?不过,我这回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晚上睡得还行,没怎么听到呼噜声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