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阿姐变了许多
云葭一只手仍被裴郁牵着,一只手则放在徐琅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就跟从前一样,她用自己的行动抚平他焦躁不安的情绪,等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云葭才开口与他说道:“我知道这次并非你主动惹事,阿姐知道的。”
徐琅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竟莫名鼻子一酸,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那是一种被亲人信任后的满足感。
少年最赤勇也最软弱,他可以无惧风雪狂暴,却总会因为亲人的一句指责和不理解而悄悄红了眼。徐琅原本其实也并非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实在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姜道蕴的到来、父亲的一巴掌,以至于他格外担心他最心爱的姐姐也会指责他。
他不敢想如果就连阿姐也不理解他、指责他,他会怎么样?
好在并没有。
刚才还忧虑不已颓丧不安的少年此刻双眸灿亮、嘴角轻翘,他恨不得这会直接把脸埋到他姐的膝盖上去,就跟小时候跟人撒娇卖乖时一样,于是在看到中间那张分隔两边的茶案时,小少爷不由又有些生气。
这该死的茶案到底为什么要放在这边?这辆马车又为什么那么小?为什么他不能跟阿姐坐在一起?
怨天怨地的小少爷开始在心里各种埋怨起来。
不过他最埋怨的肯定还是要数此刻正跟阿姐坐在一起的裴郁身上,长长一条轿厢,阿姐只占了一点位置,其余全都被平躺的裴郁占着,而最让他生气的是裴郁竟然还!牵!着!他!姐!的!手!
这人不是有洁癖吗?
平时碰他一下都会皱眉,谁靠得近一点就会避开。
现在怎么了?
生病了难受了变小孩子了?
哼!
他六岁起就不用牵着别人的手入睡了,裴郁个臭不要脸的比他还不如!
以后看他还怎么在他面前摆脸!
额头忽然被人轻轻弹了一下,不重,但足够让徐琅清醒,徐琅呆呆抬头,正好跟他姐四目相对。
“别吃这种闲醋。”
“今天要不是他,你还不知道会如何。”
徐琅当然也知道,他就是有点酸而已……不过被他姐这样说,酸溜溜的小少爷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他轻轻嘟囔一句:“知道了。”
说着他虽然不舍,但还是坐了回去,担心他姐这样一直伸着手会不舒服。
“还疼吗?”
云葭收回手,目光却依旧落在他的脸上。
脸上的乌青刚才已经被惊云收拾过了,不过因为药油是红色的缘故,徐琅那张脸此刻看着倒是显得更加可怖了,脸上都如此,身上还不知道如何,云葭的视线下移又落在徐琅的身上,蹙眉问:“身上怎么样?”
徐琅生怕被他姐盯着脱衣服,立刻说:“没事没事。”
要脸是一回事。
他都这么大了,实在不好意思在他姐赤着上身。
何况郑家那些狗东西下手也不轻,他身上那些伤就算他没看到也知道有不少,他的腰还有几块肋骨到现在都还有些疼呢,免得他姐看到又要伤心,他当然不敢脱了。
云葭蹙眉,还想再说,倒被徐琅机灵地岔开话题:“阿姐,郑子戾这次真的会被处罚吗?我怎么听说燕京府衙那个陈镇跟郑子戾他爹关系不错啊?”
云葭说:“他们是同年,又同是二甲进士,关系好不奇怪。”
“那岂不是……”
徐琅皱眉抿唇,“不行!绝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郑子戾那个狗东西!”
要只是平常打打架也就算了,但这次郑子戾不仅以多欺少,最后居然还敢射箭!那可不是单纯的打架了,这狗东西是想要他们的命!
虽然他们福大命大,没出什么大事,但郑子戾要想这样就逃过,他可不认!
他那张俊脸又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云葭知他所想便说:“这事我会处置,你别管。”
徐琅却仍旧皱着眉:“阿姐打算怎么做?”要是老爹还没出事,倒是可以让老爹给他们要回一个说法,可现在……
郑子戾都敢这样对他了,可见老爹这次怕是真的得出事。
他倒是不担心家里倒,之前他就跟老爹、阿姐说好了,但想到刚才郑子戾那番话还有他对阿姐的臆想,徐琅心中不由一阵胆寒,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他绝不会让他姐设于那样的险境!
如果郑子戾真的敢对阿姐做什么,他!一!定!会!杀!了!他!
“阿琅。”
徐琅心里那股戾气还未浮上于面就被云葭的呼喊打断,他呆怔了一下之后抬眸看人,却见他姐正双目沉静地望着他,她此刻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笑容,而是用一种他鲜少见过的模样看着他,跟他说:“答应我,别再跟郑家,尤其是郑子戾再有一点关系。”
“阿姐……”
徐琅蹙眉,他当然可以不去惹事,他也不会主动去惹事,可要是郑子戾再惹事,或者他想伤害他们,伤害阿姐呢?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云葭问他。
她说过太多话,徐琅一时自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呆呆看着云葭,云葭便看着他重复道:“你的人生还很长,无需跟那些没必要的人和事牵扯在一起。”
“郑子戾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今天我没告诉阿爹,是想用你们小孩的法子解决这事,然郑子戾为人凶残狠辣,纵使有人护他,自然也还有天道和王法去收拾他。”
“你无需去管,只需去等去看。”
徐琅沉默,半晌,方才开口:“真的会有吗?”
云葭颔首:“会。”
徐琅便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跟云葭点头保证:“阿姐,我以后不会再去跟他牵扯了。”
那支箭朝他射过来的时候,他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事后愤怒之余却也害怕,他那时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死了,那阿姐和老爹怎么办?何况今日面对那群人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如果那时只有他一个人,他必不可能只受这一点轻伤。
他忽然觉得他跟老爹的那个赌约没必要再比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是他太骄傲也太自以为是。
他欠缺的还太多,要学的也还有许多。
马车继续慢慢向前行驶,裴郁始终没醒来,他依旧握着云葭的手,云葭也没挣扎,任他握着,偶尔低头看他一眼,待马车快进城,云葭听到外面喧嚣,想着马上就要回府了,也就瞧见对面少年开始显露的不自在。
知道他在不自在什么,云葭看了眼惊云。
惊云明白,退了出去,等车帘重新落下,马车内除了昏迷的裴郁也就只有云葭姐弟了,云葭问徐琅:“在想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