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杀

马泽到郑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为了不让人发觉,他特地绕了远路,没有直接去郑家所在的昌邑巷,而是先去了白井巷,之后更是把马匹系在一家相熟的酒庐面前的一棵柳树上,而后便趁着夜色独步往郑家所在的巷子走去。

如今事情还未有定论。

虽说郑子戾和郑曜都被人或明或暗地看押起来了,但郑家这边倒是还没派人过来看守,然马泽为官多年,行事最是小心谨慎,即便知道三司还未派人,他也没有走大门,而是去了后门。

这个点。

即便是往常,郑家几扇门也早就关了,更不用说如今还出了这样大的事,午间刑部有人过来询问,还描了画像问他们认不认识那些死者,其中竟还真是有几张熟面孔,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又听说就连老爷也被变相软禁在户部了,就连老爷身边的耿爷也没办法直接接近老爷,而被人赶了回来,这也让郑家众人变得更加心神不安起来。

大晚上的,突然听到敲门声,在后门这块看守巡逻的几个仆役全都吓了一跳。

“谁?!”

有人提着灯笼问外面,不敢过去开门。

无人说话,但沉重的敲门声依旧未绝,几个仆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是谁都不敢上前开门,提着发紧的声音冲外面说道:“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外面沉默一瞬,方才传来一道沉重压低的男声:“我找耿衍,让他出来见我。”

耿衍便是郑曜的长随亲信。

后院的仆役不知来人是谁,但这种时候,谁知道这人是来做什么的?唯恐出事,但又担心他找耿爷真的有事,若是因为他们的忽视而出了什么纰漏,那……几人心下一凛,犹豫一番还是打算先去把这事报给耿爷再说,看看他是如何打算,便跟门外的人说道:“稍等,我们这就去请耿爷。”

说完就有人提着灯笼噔噔噔往耿衍所在的屋子跑。

耿衍还没睡。

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少爷和老爷又不知道怎么样,耿衍怎么可能睡得着?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正在屋子里踱步想法子,听说有人找他,穿着藏蓝色劲服蓄一把胡须的中年男人心下一动,他停下步子问来传话的小厮:“来人长什么样?”

小厮低着头小声说:“小的们不清楚来人是谁,不敢贸然上前开门。”

耿衍听到这话倒是也没多说,他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便径直往外走去,未走几步,他忽然又回过身,拿走放在桌子上的佩剑握在手上这才出去。

待到后院。

他一扫围在一起战战兢兢的一群小厮,在他们一声声“耿爷”下点了点头。

“开门。”他看着紧闭的木门沉声吩咐。

立刻有人上前开门,然门外并无人,那开门的小厮咕哝一声奇怪,刚想探出脑袋往外头看看,就听到身后耿衍发话了:“让开。”

“是。”

小厮忙往旁边让。

耿衍出去,看见远处暗巷站着一个黑色身影,倘若不是他自幼习武六识过人,恐怕还真瞧不见,拿着佩剑的手用力一握,耿衍冲身边小厮低声吩咐道:“把门关上。”

小厮听到这话却面露担忧:“那您……”

耿衍看着前方,低声:“无妨。”他注意到那人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却没有转身,身上也并无佩戴刀剑的影子,想来并无恶意。

郑家小厮见他离开,犹豫一番最后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耿衍往前走。

夜色漆黑。

此处又是拐角处,无人点灯,也照不进天上的月亮。

耿衍走近,虽猜测这人应该没有恶意,但他还是心存提防,走近之后看着男人不算高大的身影,他握着手中的佩剑低声问道:“你找我何事?”话落,见男人转身拉下原本遮挡在脸上的黑布,他趁着那一点光亮认出来人是谁后,忽然瞪大眼睛,惊道:“马大人?”

作为郑曜身边的长随,他恐怕比郑曜还会识人,更不用说马泽在燕京城的官职还不算低。

认出是马泽之后,耿衍彻底放下心,他退后一步朝人抱拳一礼才开口问他,“您怎么来了?”想到一个可能,他猜测道,“可是我们老爷有什么吩咐?”

语气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他知道老爷如今在户部由三司看着,今天他离开户部之时正好瞧见马泽进了户部,耿衍看着马泽,猜到一个可能,心脏忽然咚咚咚咚变得鼓噪起来。

“耿护卫,抱歉,多事之秋,本官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喊你出来了。”马泽同样跟耿衍抱了拳。

而后看着耿衍在夜色中忽然放亮的双眸,他点点头,表示道:“是,本官的确是受郑大人吩咐来给你们送些东西。”他说完把藏在胸口的信封和玉佩递给了耿衍。

耿衍拿到玉佩就认出来了,这正是老爷的贴身之物。

手里的信不过薄薄一张,他猜不透是给谁的,便抬头问马泽:“这是老爷给夫人的,还是……”

马泽:“郑大人说了,这信请耿护卫先看下,再由你交给郑夫人,至于怎么处置……耿护卫看完信中内容就知道了。”

他跟郑曜交好是为自己谋一个前程。

但郑家到底打算怎么做,他可不想有丝毫牵扯,更不会替他们做什么,因此,信中内容他也并不知晓。

此刻信物全已交付,他便不愿再继续留在这,以免再出祸事,他跟耿衍一抱拳:“郑大人托付本官的,本官已经完成了,至于之后如何就全靠耿护卫了。”

他说完便跟耿衍提出告辞了。

耿衍也着急回去拆信,自是没有留人,只又道了几声谢,眼见马泽趁着夜色离开,他亦匆匆回了郑家。

下人听出他的声音连忙过来开门。

“耿爷,您没事吧?”小厮说着又看了一眼外面,可外面黑漆漆的,别说人了,狗影子都瞧不见一个。

“没事。”

耿衍着急回去,头也不回地握着手中的佩剑大步往前走,想到什么,他忽然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后院这边的小厮,“今夜的事你们需守口如瓶,若是传出什么风声让我听到……”坐到他这个位置的,手上怎么可能不沾几条人命?此刻他一敛眸,那股子煞气和戾气就立刻藏不住了。

后院这块的小厮被他这样看着,一个个都吓得浑身打起了摆子,他们埋着头白着脸颤着声保证道:“小的们知道,耿爷放心!”

耿衍听到这话便未再多说,转身走了。

等离开后院,他也没有立刻回屋,而是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就从怀里掏出信,让耿衍没想到的是里面竟有两张字条。

其中一张是让他去问夫人此事究竟是什么情况,而另一张则是给他的,上面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