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玉钏奔丧怨难平,黛玉生疑风波起【上】(第2/3页)
听说是薛宝钗的衣裳,白氏夫妇脸上都有些古怪,看着那银子衣裳竟就没有上前接过。
只玉钏因在焦家听了些言语,猜到宝钗多半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如今又不避不嫌送了衣裳来,遂感激涕零上前接过,对着周瑞家的千恩万谢,让她一定转给宝钗知道。
等周瑞家的走了,她捧着那衣裳折回屋里,还忍不住感慨连连:“这也就是宝姑娘了,若换成是……”
谁知正说着,白父突然上前劈手夺过那衣裳,狠狠一把惯在地上,发了疯似的乱踩。
“爹,你、你这是做什么?!”
玉钏冷不防被吓的倒退了两步,见父亲红着眼睛发狠,她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好求助的望向了一旁的母亲。
不想又听白母抹泪道:“你姐姐昨儿晚上被撵出来,就是因为跑去多嘴,跟宝二爷说了薛姑娘的婚事!”
玉钏吃了一惊,忙又拉着母亲追问究竟。
既然已经开了口,白母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当下一五一十说了。
却原来金钏是听到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对话,猜出王夫人想将宝钗许给焦顺,于是就跑去贾宝玉处卖嘴。
却不曾想一贯偏向林妹妹的贾宝玉,听说此事之后,竟迷了心窍一样,跑去王夫人面前反对这桩婚事。
后来王夫人查出是金钏走漏了消息,连夜将金钏赶了出来,最终导致金钏投井自尽香消玉殒。
“宝二爷怎能如此行事?!”
白玉钏听完之后,忍不住愤然道:“此事与薛家有什么相干,我姐姐分明就是被宝二爷害死的!”
她这一嗓子捅破了底,原本正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的白父,却被吓得缩了脖子,全没有方才迁怒宝钗的劲头,咽着唾沫讪讪道:“也、也不好这么说吧。”
白母更是急的上前去捂玉钏的嘴,做声作色的呵斥道:“你这丫头疯了不成,这话也是能浑说的?若传到府里让太太知道,你还活不活了?!”
玉钏退后半步避开母亲的手,梗着脖子不忿道:“他能做的出来,我倒说不得了?再说他家纵有杀人灭口的手段,总也要看我们家大爷答不答应!”
若仍在王夫人身边,这话她是决计不敢说的。
可如今既然身在焦家,对荣国府的敬畏自然就少了许多。
白父听了,连连顿足:“你这丫头好不晓事,焦大爷能护得了你,还护得住我和你娘、你哥哥不成?你再这么嚷嚷,只怕一家老小都要被你害死了!”
玉钏闻言,也只得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白母见女儿消停了,后怕的隔着窗户往外瞧了瞧,见院里的亲朋故交都在忙活,并没有注意到这屋里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她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新衣裳。一面拍打着上面的尘土,一面道:“总也是薛姑娘一片好意,我拿去洗干净给金钏换上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
玉钏忙上前拦下,提醒道:“外面叔伯婶婶都在,若让谁瞧见这衣裳上的脚印岂不麻烦,还是我去打了水来,在屋里洗干净再拿出去晾晒吧。”
白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却担心女儿心下郁愤难平,出门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于是硬着心肠主动替宝玉开脱道:“要说这事儿也怪你姐姐没个轻重,太太的私事听了便听了,偏要去跟宝二爷说,若不然又怎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白父也在旁边长吁一声:“你姐姐一向精明,偏这回就做了糊涂鬼。”
玉钏听了这话,心下却突的恍然大悟。
旁人不知道金钏为何突然这莽撞胡来,她却隐隐猜出,姐姐前几日已经把身子给了宝玉。
大概也正因如此,金钏自觉与宝玉的关系不比从前,再加上因恋奸情热,便失了分寸忘了尊卑,一味的只顾在宝玉面前卖好。
想通了这节,玉钏不由得悲从中来,她这姐姐一门心思要给宝玉做小,整日里想的念的全是宝玉。
却不想刚舍了身子予他,又因他枉送了性命。
想想当真替姐姐不值!
原书中玉钏一直在王夫人身边,所思所想受姐姐熏陶,心下实也惦记着要做宝玉的枕边人。
故此姐姐死后她虽然伤心,实则对这魂牵梦绕的翩翩公子,却并没有那么恼恨,所以被宝玉哄了两回竟就把姐姐抛在了脑后。
然而现在玉钏的身心早都被焦顺填满了,自然不会如原著那般‘大度’,她守着姐姐的棺椁灵位,心下的怨愤始终难平。
可看父母的态度,又显然不愿为姐姐伸张——甚至于连她自己,一想到要对上荣国府,也不由得心生退意。
但这口恶气不出,又实在让人心有不甘!
……
与此同时。
贾母院中的林黛玉,也听说了金钏投井的消息,不过这件事带给她的震撼,很快就又被宝玉突然病倒的消息给盖过了。
她带着紫鹃和雪雁,匆匆赶到了宝玉院里,还没进门就听宝玉在里间嚎啕痛哭。
林妹妹紧赶了几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便忍不住关切道:“这又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
“林妹妹、林妹妹!”
不等她把话说完,贾宝玉就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衣衫不整赤着双脚就往外迎。
见到黛玉,他两手抓住林妹妹的纤细的双臂乱摇,泪流满面的哭诉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林黛玉虽被晃的眼花,这话又没头没尾,可还是结合先前听到的消息,迅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瓜子脸上也禁不住变了颜色,反抓着宝玉的胳膊追问:“金钏的死和你有关?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掉进井里淹死了?!”
“这……”
刚刚贾宝玉见到最亲近的林妹妹,没有多想就扑上来哭诉,可被林黛玉这一连串的发问,却陡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连夜去见母亲的用意。
当下他就犹豫起来,心道林妹妹一向就爱疑神疑鬼,无端都要吃宝姐姐的飞醋,这等事情若说出来,岂不更要惹得她大发雷霆?
若只是发怒也还罢了,这天干物燥的,若一时急的又咳起来,却如何是好?
这心虚当中又杂了关切,于是他避开了黛玉的目光,支吾道:“她、她昨儿跟我说了些胡话,我一时信以为真,就去找太太分说,不想那话是她偷听来的……”
林黛玉听的一头雾水,纳闷的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胡话,值得你去太太面前分说?何况既是她偷听来的,却怎么也不拦着些,由着你去和太太当面对质?”
“我、这……”
宝玉被问的张口结舌,一咬牙,撒开黛玉挥拳在自己头上乱砸,嘴里哭喊道:“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