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与此同时,浮岫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
林载川将这起失踪案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地告知魏平良,而后道:“以邵慈本身的舆论影响力,再由我们市局来调查,势必要把这件案子调查到最后了。”
邵慈不知道计划了多久才制造出了这样的好局,有些刑警听到他的遭遇气的怒发冲冠,根本没有多思量,当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但是魏平良这种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圆滑老油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倒了杯菊花茶,感叹道,“这个邵慈看着文文弱弱的,性格还挺刚烈,胆子也不小,算盘珠子都打到咱们市局头上了。”
顿了顿他又问:“听起来这件事牵扯了不少人,好像还有几位‘旧朋友’,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载川沉静回复道:“邵慈说这些人对他实施了性侵犯,但目前也没有确凿证据,只凭当事人的口供不足以定罪,从这个角度入手调查的话恐怕很艰难。”
“我的想法是,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的范围,那就从其他方面切入,先抓住他们的确切把柄,有正当理由把他们留在市局,再一并审理。”
邵慈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些大公司大企业的老板,没有完完全全干净的,如果真的调查起来,十有八九都或多或少地涉及经济犯罪。
“但是很多嫌疑人不在浮岫市内,跨地区调查有一定难度,需要当地公安机关配合。”林载川道,“我已经联系了距离最近的杨建章和戴海昌,让他们今明两天尽快过来一趟。先把几个首要分子把传唤到市局接受审讯,邵慈的这起案子也可以同步进行侦查。”
魏平良听完点点头,林载川他是再放心不过的,只是……
“如果这个邵慈没有任何证据,最后的调查结果对他来说恐怕不乐观。”
林载川低声道:“他把这件事用这种方式呈现出来,就不只是想用强制猥亵罪给那些人定罪。”
魏平良叹息道:“玉石俱焚啊。”
“你心里有数就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横竖是落在咱们市局头上了。但是记住把握好分寸,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不要把他们一步就直接逼到绝路上,小心最后反扑。”
那些人都是豺狼虎豹,真逼急了不一定能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一个小小的刑昭尚且敢□□,更何况幕后的“老板”们。
林载川轻轻颔首:“我明白。”
说完了正事,魏平良又看他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我听说你跟你们队里那个信宿……发展关系了?”
鉴于某个知名漏勺的存在,这两人的关系在大年初五那天就传的风风雨雨,市局里可谓“人尽皆知”,不过魏局身居高位,八卦基本上飘不到他的耳朵里,消息难免闭塞——这是他上班的时候路过二楼办公室,听到旁边两个小年轻说起来的。
他先是感觉到一丝震惊,然后又是理所当然。
林载川对信宿的偏心,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魏平良早就察觉了不一般。
可能是跟林载川天生理智冷静的性格有关,他待人接物,不管亲近还是疏远都是恰到好处……唯独对信宿不太一样。
林载川好像对他是没有“社交距离”的,信宿往前走一步,他就允许信宿走一步,好像只要不超过最后那道底线,信宿想做什么他就会允许什么。
现在的局面也不算奇怪。
不过可能是出于工作习惯的警觉,魏平良始终对信宿没有太多好感,这个小年轻身上阴郁、邪气的味道太重了,而且林载川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魏平良像老父亲一样叹了口气,“你对那个小子死心塌地,但是你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吗?他身上八百个心眼子,又对你坦诚了几个?”
林载川道:“他不必对我全部坦诚,只要他告诉我的不是谎言,我就愿意相信他。”
“载川,你从小就是聪明人,怎么这次就糊涂了。”魏平良痛心疾首道,“以你这样的条件,以信宿那样的条件,你们两个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着,根本不是一路人,非要凑在一起干什么?”
林载川轻声说:“您就当我非要跟他走一路吧。”
魏平良:“………”
他这次终于带着浓重诧异看向林载川,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和无法被撼动更改的坚固。
都说三岁看老,林载川从小就是个闷声不吭的人精,肚子里藏的都是心思,凡事谋定而后动,那绝对的理智好像是焊在他的身上的,他做的每件事“利”和“弊”都权衡的清楚分明。
他从来没有——因为想做一件事,所以就不计后果地做了,甚至一眼还看不到最后的“结局”。
魏平良喃喃道:“那个小子最好不是苏妲己。”
他心累地挥挥手,让林载川走了。
第二天早上,邵慈的经纪人顾韩昭被传唤到了市局。
邵慈可能是做好了跟那些人玉石俱焚的准备,为了避免祸及旁人,提前把他的父亲和朋友都送到了国外,目前警方能找到的对邵慈有一定了解的对象,就只有他这个经纪人了。
而且这个经纪人看起来相当支持邵慈的做法——甚至还跑到市局跟这些警察演了一场戏。
不过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顾韩昭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脚底下的地板,开口就是道歉,“真是对不住警察同志,当时我也是没办法,没法说实话,让你们跟着受了两天的累。”
林载川没跟他计较那么多,淡淡问:“对邵慈供述的被多人性侵的事,你知情吗?”
顾韩昭立刻回复道:“一开始不知道,他完全没有告诉我。”
“后来,是我自己发现了不对,他这才跟我说了那段时间都遭遇了什么。”
林载川微微一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差不多一年前吧,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有一段时间邵慈的状态非常不好。”
“我带了他那么多年,也算是了解邵慈的为人品性,他一直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工作态度是我手底下明星里最端正的一个,但是那段时间他工作上犯了很多从来没有过的低级失误,明显不在状态,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肯告诉我。”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恋爱了,魂不守舍的,其实这也没什么,这个年纪他想结婚是很正常的,跟公司里报备一下就行了,但是我去问他,他也没承认。”
说到这里,顾韩昭的话音停顿一下,像是犹豫挣扎,最后还是跟警方坦白交代了,“那天上午10点有一个拍摄杂志的通告,早就约好了的,但是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我联系不上邵慈,只能开车去他家里找他,进了卧室,看到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