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信宿平时不怎么喷香水,但是身上总是缭绕着一股很清淡的冷香,不凑近了闻几乎闻不出来。
运动过后出了些薄汗,那味道就明显了许多。
信宿抽出一张湿巾,低头擦了擦脸。
林载川站在他的身边,阳光基本晒不到信宿的身上,他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问:“什么时候补考?”
贺争道:“一个月之内吧,你加油。”
信宿感觉按照目前的情况,他下次补考也是合格不了的……一个月跑一次,起码还能接受。
晚上回家以后,信宿浑身肌肉酸疼,尤其是四肢,基本上处于不听使唤的状态了,他半身不遂地到浴室里洗了澡,林载川给他按摩,手指沿着胳膊往下捏,疼的信宿躺在床上直哼哼。
信宿把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湿漉漉的发丝散落下来,“这两天赵雪那边没有情况吗?”
“嗯,没有发现她跟什么人联系。”林载川垂眼望着他,轻声问道,“你还是觉得,她杀了李登义,背后可能另有隐情吗。”
信宿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是觉得哪里还有点奇怪。”
林载川:“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盯着她,如果她跟什么人见面,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信宿点了点头。
他今天很累了,脑袋放在林载川身上没多久就闭上眼睛睡了回去,头发甚至还没有完全干透。
卧室里只亮着床边的小夜灯,光线隐约朦胧,房间里温馨、昏暗而安静。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刑警的手机几乎是不能关机的,尤其是林载川这种决策者的电话,永远是24小时保持通讯畅通。
林载川第一时间睁开眼,抬起手够过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放到了静音模式上。
但信宿还是醒了,眉头皱了起来。
林载川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继续睡,然后接听电话,听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低低“嗯”一声道:“我知道了。”
信宿累的不行,睡的也昏沉,很不愿意被半夜吵醒,他的嗓音含糊,带着一点抱怨的鼻音:“那么晚了,谁打电话过来?”
林载川道,“贺争。”
信宿微微睁开了眼,眼神几乎瞬间清明下来。
这个时候贺争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有什么急事,或许突发了什么意外,总之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林载川道:“是关于赵雪的,一个自称是她曾经同班同学的女生一个人跑到市局去了,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告诉警方。”
林载川要去市局一趟,信宿穿着睡衣就跟他一起去了——他那睡衣设计的比很多华服都精致,昂贵的绸缎面料,看起来优雅贵气,完全看不出来是穿着在床上睡觉的衣服。
二人到了刑侦队办公室,看到一个女孩背对他们坐着,散着卷卷的长发,穿着一身蓬蓬的粉色公主裙,里面穿着一件白色打底裤。
在办公室值班的贺争道:“林队,你们来了。”
那女孩也转过头来。
信宿脚步微微顿了顿,感觉那女孩她看着莫名有些眼熟,应该是以前在哪儿见过。
女孩仰起头,看了信宿一会儿,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信宿哥哥?”
信宿怔了下,脑子里努力回想片刻,然后对林载川解释道,“想起来了,她是张家以前一个商业伙伴家的女儿。”
在那些虚情假意的名利场上见过一面——不过信宿完全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信宿想了想,在她面前蹲下,语气温和问:“你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到公安局来了?”
女孩低下头道:“爸爸妈妈睡觉了,我是自己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你不要告诉他们。”
信宿对她微微一笑:“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们吗?”
女孩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小声地问:“我听说,你们调查了一个案子,跟赵雪有关系是吗?”
信宿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问题道,“你是想说关于赵雪的事吗?”
女孩手指紧紧揪着裙摆,道:“她是个疯子,她不正常,她很吓人。”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小脸发白,神情难以掩饰的恐惧。
信宿心里微微一动,声音温和至极,甚至带着某种蛊惑性:“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们以前是一个班级的,后来我转学了。”女孩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有点讨厌她。”
这个女孩叫钟桐,钟家是浮岫市的名门世家,钟桐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还是个妹妹,从小就是被娇养的长大的,家里的大人对她百依百顺,性格难免有些傲慢娇纵。
钟桐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成长的,走到哪里都是同龄人的焦点,在学校里当然也是这样,可是在升学换了一个班级后,却忽然有了比她更受欢迎、更受关注的女孩子——赵雪很会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她有着成年人般的知情识趣和长袖善舞,轻而易举就让每个人都喜欢她。
所以,刚开学的时候,赵雪在班级的“人缘”比钟桐要好许多。
钟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心里逐渐有了落差——
而且她在学校里偷偷暗恋的男孩对赵雪似乎也有好感。
钟桐难免会有些不满,赵雪明明就是一个乡下里来的土丫头,家世、容貌、学习成绩,哪里都比不上她。
“在班级里她比我还受欢迎,所以,我不喜欢她,”说到这里,钟桐的脸有些憋红了,好像难以启齿,犹豫了很久,声音很小很小的说,“……我、我让班上的同学故意排挤过她,不跟她讲话。”
可钟桐忘了赵雪在班级里很受“欢迎”,于是很快有人去通风报信,这件事传到了赵雪的耳朵里。
“赵雪说想跟我道歉,让我单独跟她出去说话,她把我喊到没有人的厕所里,用力扯我的头发、把我按在墙上扇我的巴掌,还想用圆珠笔的笔尖戳我的眼睛、脸,她很可怕!”
说到这些回忆,钟桐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是个疯子,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她。”
而让钟桐感觉到更加恐怖惊悚的是,赵雪对她做完了那些可怕至极的事后,还能在同学面前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言笑晏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钟桐面无血色道:“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怕他们会觉得我是一个主动欺负同学的坏孩子,只是说在学校里生活的不习惯,很快就转学离开了。”
不知道赵雪到底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让钟桐她提到这个名字仍然心有余悸,她眼睛含泪望着信宿道:“她就是个恶魔,哥哥不要被她骗了,她很会骗人的。”
“我知道了。这些事市局会调查清楚,多谢你提供线索。”信宿的反应很淡,甚至几乎是无动于衷的,他声音平静问:“你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