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此乃六十万无主之魂(第2/3页)

可唐懿宗和朝臣们,却担心这是张义潮又起了与朝廷继续争夺凉州的心思,于是唐懿宗以‘暂见权宜’和‘亦非久制’等话来搪塞张义潮。

张昭不知道他这曾祖父收到这样的回答后,会是什么心情?反正在这之后,凉州时局就急转直下。

完成抱团和自我族群认知的嗢末六部,便经常隔断唐廷和凉州的往来。

最后更是直接进入凉州城,杀唐廷灵武节度使兼凉州节度使卢潘,郓州天平军则不得不和嗢末合作,双方共掌凉州。

如果不是其后归义军第二任节度使张淮深,再次夺取凉州,将嗢末势力压制回了凉州以南的六谷部地盘,郓州天平军及其后人,恐怕也早已嗢末化了。

可怜可恨复可悲,后人尚知安西白发兵,也知张义潮归附河西,归义军为西北孤忠。

但河西陇右将士的后人,却只能背着吐蕃奴儿的身份彻底消失,再也无人记得他们。

……

凉州以北,明威戍堡,此地大约在后世凉州民勤县城以南二十里处,距离凉州城约一百里。

现在已经是八月末了,张昭足足在白亭海呆了快一个月,才收拾大军南下到明威戍堡。

之所以要如此谨慎,张昭就是为了把嗢末六谷部的情况摸透。

他现在有七千人马,其中至少有五千人是常备武力,在安西的时候,这是于阗李圣天举全国之力供应的,东归之后,就是张昭独自承担了。

五千常备军,如果不能彻底掌控住凉州,根本不可能供养的起。

贸然扎进凉州城,也确实能以力服人,但要彻底掌控,也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张昭要的,不单单是凉州,还有在陇右节度使范围内的鄯、廓、河、兰等州。

“军使!凉州四姓粟特首领曹万通洗已经抵达城外!”

就在张昭于纸上写写画画,将综合得来的嗢末情报让郭天策汇总,并亲自分析的时候,门外的慕容信长走进来报告了。

“军使,凉州推官李简厚,河西节度押衙、度支大使刘少宴,河西节度牙兵都知崔虎心前来参见!”

“军使,嗢末六番阳妃谷首领沈知海、其子沈念般,洪源谷部大首领折逋嘉施等,随凉州大云寺善圆大师,一同前来参见!”

慕容信长还没下去,李存惠也跟着进来了。

众人脸上顿时一片喜色,凉州的三大势力,汉人、粟特人、嗢末首领以及地位超然的佛门代表都来了,看来张昭收服凉州一众势力的时候不远矣。

“走,摆出全副仪仗,让众将士盛装披甲,我们一同去迎接迎接!”

张昭大笑着站起身来,什么去迎接迎接,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要展示一下实力。

明威戍堡外,在白从信接引下的凉州众土著,刚到堡前就被惊呆了。

在他们眼前,明威戍堡外起码有三、四千大军,他们衣甲鲜明的列好了阵势。

两翼是身穿青色皮袍的精锐弓骑兵,他们都骑着耳朵尖向中间靠拢的战马。

马儿相貌奇异中带着几分可爱,身体更是呈现出非常适合奔跑的流线型,胸前倒三角肌肉非常明显,显然是十分优良的战马。

弓骑兵们的青色皮袍是半敞开的,所以很明显能看见里面刷了黑漆的铠甲。

左边的清一色穿着中式环锁铠,右边清一色穿着波斯式的锁子甲。

所有的弓骑兵手持一种非常奇怪,枪头带着圆筒的长枪,左插马刀,右带马弓,俱是非常精良,保养良好的武器。

弓骑兵中间是数量庞大的重甲士方阵,左阵身着铁扎甲,俱刷黑漆,穿甲叶的红绳格外显眼。

甲士手持长枪,前排大部分人夹带两弓,胡禄里精铁箭矢塞得满满当当。

右阵与左阵武器差不多,不过甲胄是一种看起来更为轻便的上等甲胄,甲面上闪过点点金光,仿佛是一种泡钉一般。

作为久经战阵的河西节度衙前都知,崔虎心还发现了后面没有带双弓的甲士,几乎人手一把角弓弩。

显然不论近战能力如何,这一支最少千五百的甲士,远程打击能力一定会非常恐怖!

千五百甲士啊!看起来那种轻便的甲胄比铁扎甲还要珍贵,这种全员铁甲的甲士,崔虎心之听说只有中原的节度牙兵精锐可以做到。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凉州土著们突然发现,在号角声各种,两翼的弓骑兵先是驱动战马,迈着好看的小碎步向两边展开。

紧接着中间的甲士慢慢向两边移动,在中间让出了一个八人宽的通道。

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八人宽,因为刚才那点宽度,就正好并排站着八个人。

这些甲士的移动,竟然没有鼓角声,崔虎心再次被深深震撼。

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对面的甲士战阵上绝对会勇猛无敌,不用鼓角还能移动,阵型丝毫不乱的,他反正目前为止是第一次见。

甲士们让开后,一股显眼的红色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这股红色分为两拨。

左边手持寒光闪闪的陌刀,陌刀的刃尖,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右边的则手持一种十分奇怪,像是弩又像是弓,一看就极不寻常的远程武器。

“櫜鞬服,这是櫜鞬服!”刘少宴突然失声喊叫了出来。

他身边阳妃谷首领沈知海的长子沈念般,好奇的看着刘少宴。

“老汉,什么叫櫜鞬服?”老汉可不是后世川渝口语中父亲的意思,而是指老头子。

要是在以往,刘少宴说不得要怒喷沈念般几句,但这回他早已没有了计较这些的心情,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刘少宴手指前方万般感慨。

“看好了小子,你看他们头上的红色抹额和身上红色袍服了吗?加上下身袴奴,以及黑漆皮靴以及箭房弓袋,这就是我大唐的礼服櫜鞬服啊!怎么样好看吧?”

沈念般很想说不好看,可是那红色威武的武士服,那寒光闪闪的陌刀,深深的震撼了他。

正处于青少年期的沈念般,甚至在心中幻想着自己穿上这样威武的戎服,一定是六谷部中最威武的好男儿。

况且,在这个染色极为困难,民众大多就是黑白两色的时代,你要说这种红色櫜鞬服不好看,那得多违心啊!

沈念般刚点了点头,忽然看见身边的父亲已经直了眼睛,沈知海没注意到儿子在看他,因为他脑海里,正在嗡嗡的响个不停。

沈知海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祖父不得不穿着吐蕃人右衽皮袍,却总爱在他身边自言自语的唠叨,有时候还用一种说不清楚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