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精锐尽出渭州城(第2/3页)
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众兵卒强忍着饥火,持刀拿枪的也没什么精神,只希望下面的河西人赶紧吃完,免得他们受饥火烘烤。
如此这般,在饥火的折磨中,兵卒们终于迎来了他们进食的时刻。
此时人一般吃两顿,巳时初(九点)这顿称为朝食,申时末(下午四点以后)这顿称为飧食,当然也有吃三顿甚至四顿的,但跟普通人基本无缘了。
而在张昭这边,生产力的限制下,他也无意去改变这个习惯。
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军队行军时,虽然也是吃两顿,但战时,一般是吃三顿的。
火长从垛口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果然,城外的河西人没有在吃飧食。
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火长猛地往城外吐了口唾沫,好像是要把一下午的郁闷给吐出去一样。
“哪有午时就此飧食的,晚间一定饿到你们头昏!”
火长大笑了几声,只不过手里混合了大量野菜的面饼,很有些干干的,难以下咽啊!
酉时末(下午六点半左右),吃饱了有些力气的火长,打起精神开始值守,他们需要值守到明日日头升起,才有人来替换他们。
出于好奇,可能也是想看看河西人怎么挨饿的,火长又好奇的把头伸出去一看。
远处点点火光引起了他的好奇,定睛一看,那些火光是搭好的灶台冒出来的。
他甚至亲眼看见一头长毛牛被屠夫一刀捅杀,左右都是人,接血的接血,褪毛的褪毛,分肉的分肉。
“你娘的?你们还吃牛肉啊!不怕撑死吗?”
火长突然有股冲动,他想跳下去,也去当个河西人,也想吃点炖牛肉。
身边最开始闻到肉香的瘦高个吸着口水,看着城外满脸迷醉的说道。
“若是能有一碗炖牛肉给某,再加二斤汤饼,那滋味,啧啧!好多年都没吃过了。”
“今晚这日子,可怎么过哟!”鼻子最灵的壮汉瘫坐在地上哀叹。
刚才一人两个野菜面饼,他根本就没吃饱,现在下面又在吃炖牛肉,他们要巡逻值守到天亮,闻着肉香吃不到,饥火都快把人烧着了,这一晚上可怎么过?
……
朝阳初升,值守了一晚上的兵丁裹着毯子,横七竖八的睡在冰冷的城墙上。
火长猛然间惊醒了,他惊恐地爬起来,等到看着傻年轻还强撑着在值守,顿时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面。
此时换防的同袍也来了,一个疤脸火长带着十几个兵丁走了过来,两拨人就在城墙上攀谈了起来。
火长他们这会当然不会走,他们还等着巳时的朝食呢,能在军中吃一顿,就能给家人省下一顿。
“李大郎,昨夜安否?”疤脸火长笑着走了过来,原来昨晚值守的火长姓李。
李火长突然想起了昨天的炖牛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就有了些不满。
“甚事都没发生,安的很!镇将、十将们在屋内抱着婆姨睡觉,却非要我们小心巡守,那些河西人早就退的远远的,吃肉吃的可欢腾呢。”
“火长,有河西人过来了。”两人正在闲聊,突然瘦高个指着城外大声喊了起来,两个火长赶紧飞步跑了过去。
不过随即他两就松了一口气,对面的河西人并不是来攻城,而是用长长的竹竿,挑了几个包袱,最后放到了城墙下面。
城墙上二十几个兵丁互相看了看,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河西人扔过来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火长,让某缒下去看看,这些河西人,不像是要使什么坏!”
瘦高个主动提出要下去看看,两个火长对望了一眼,一人拿出一截绳子,再让兵丁们解下腰带等物,做成了长长的绳索,把瘦高个给放了下去。
不一会,瘦高个就把两个篮子给提了上来,篮子上还有一张纸条和几个字。
可惜一众兵丁都不认识‘请尔吃饼’这四个字,众人只是拿起来感叹了几句河西人还挺有学识后,就迫不及待打开了篮子。
篮子中,一层白棉布揭开后,一个个圆乎乎的笼饼就露了出来。
所谓笼饼,其实就是馒头,唐代跟其他朝代不一样,所有面食都被他们称为饼,虽然也有馒头的称呼,但更多是称笼饼。
李火长猛地咽了口口水,他很想吃,但又觉得河西人怎么会这么好心,会把雪白的笼饼送给他们吃,总不会是下毒了吧?
想到这,李火长拿出一个还是热乎的笼饼,直接递给了傻年轻。
傻年轻楞呼呼的,不像周围这些兵丁那么油滑,他还以为是火长对他好呢,当即接过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笼饼,傻年轻三口两口就吃了下肚。
“味道咋样?有没有……呃,好不好吃?”李火长强忍着口水,仔细观察着傻年轻的一举一动和每个细节,众兵卒也不约而同的看着他,还在不停的咽口水。
傻年轻突然眉头一皱,他用力捂住了肚子,脸颊顿时就扭曲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好像很痛苦。
果然有毒!
李火长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满头冷汗,要是刚才自己忍不住吃了,说不得就要一命归西了。
周围人也吓了一大跳,就要开口痛骂。
恰在此时,傻年轻突然一个飞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竹篮内拿走了好几个笼饼,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角落跑去。
“入娘贼!好狗胆!”李火长大骂一声,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个傻小子给骗了。
周围的兵丁呆滞了片刻,也突然想到这是被骗了,一窝蜂的开始朝竹篮抓去。
李火长很想跑过去把傻年轻痛打一顿,但转头一看,他要是过去打傻年轻,最后一定是他吃不到笼饼。
想到这,李火长也顾不得火长的颜面,嚎叫着扑过去抢了起来。
呜呜呜!这也太好吃了!就在笼饼进嘴的那一刻,李火长突然有点想哭。
饼子松软香糯,里面的馅是糖浆,那种蜜糖一般的甜蜜感,李火长只在幼时尝过。
那时候祖父弄到了一点野蜂巢,本来准备卖了买药治病的,结果被他吃了大半块。
除了那种甜味以外,他只记得母亲疯狂的抽打他,但他就是抓着半块蜂巢不松手的场景,那种痛苦的甜蜜,他终于再一次尝到了。
“今日就是战死,也算是值了,天下间怎有如此美味的笼饼?
这不是江南道或者岭南道的糖霜能做出来的,一定是那些行商口中的河西白糖!
这些河西人好命啊!官上心疼他们,朝食竟然能吃到这样的笼饼!”
疤脸火长有些见识,他吃完三个笼饼后,靠在城垛上,眼神虚无的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