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莫尔塞夫伯爵府选择了七月里一个非常炎热的周六举办舞会。
用阿尔贝的话来说, 这时候还留在巴黎并能够参加莫尔塞夫家舞会的客人,几乎都是有身份的老巴黎人。当然,无论多么有身份的老巴黎人, 此时都不会比“外国富豪”基督山伯爵更受欢迎和关注了。
今年五月以来,这位拥有庞大财富的异国伯爵先生就始终占据着巴黎上流社会话题榜榜首。到了热气腾腾的七月, 随着这位伯爵先生显露出越来越雄厚的身家实力,他的话题热度更是始终居高不下。
于是, 凡是今晚走进莫尔塞夫伯爵府的客人,都忍不住要向主人家打听一些有关基督山伯爵的消息。因为他们之前已经听说了,那位神秘富有的基督山伯爵会在今晚的舞会上出现。
裴湘和德姆维潘夫人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客厅后, 就见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先生快步迎了过来。这位俊朗的年轻先生从容又潇洒地向两位女士鞠躬问好后, 故作夸张地松了一口气道:
“太好了, 作为一位更早认识基督山伯爵的老朋友, 圣费利切小姐肯定不会向我询问同那位伯爵先生有关的问题了。哎呀, 天主可以作证,我今晚被询问的次数绝对不少于二十次。”
闻言,裴湘莞尔道:“子爵先生,我觉得您这口气松得早了些,因为我身边这位亲爱的德姆维潘夫人不会让您如愿的。她从我这里打听不到和基督山伯爵有关的更多消息后,早就把您当做下一个询问目标了。所以, 我现在要去另外几位夫人小姐那里聊天了, 好给您和德姆维潘夫人腾出一个没有干扰的问答空间。”
说着话,裴湘向阿尔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便从他身边翩然而过,步履轻快地朝着维尔福小姐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留下微微愕然的子爵先生应对德姆维潘夫人的各种好奇问题。
而就在阿尔贝和德姆维潘夫人讨论基督山伯爵最近一次出手阔绰的惊人表现时, 他们话题中的主人公出现在了客厅里。
这人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总是很轻易就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哪怕这间客厅里的每一位男宾都有身份、有来历,其中还有几位格外年轻俊俏,但是他们此时都不如基督山伯爵那样富有魅力和表现力。
基督山伯爵进门后,目光迅速落在了正站在百叶窗边和人轻声说笑的裴湘身上,而后又在引起旁人疑惑前匆忙移开,就好似他刚刚只是随意打量四周的环境并恰好瞧向裴湘所在的位置。
找到心心念念的姑娘,又瞧见了她明媚动人的笑颜,基督山伯爵心中稍定,这才有心思完成上门做客的礼节。
他先去和举办这场舞会的女主人梅尔塞苔丝打了声招呼,然后优雅欠身离开。紧接着,他和眉开眼笑大步走来的阿尔贝轻声交谈了几句,随即便向他询问起男主人莫尔塞夫伯爵的去向。
——作为客人,他怎么也得过去寒暄几句。
不过,不等基督山伯爵去找这家的男主人,唐格拉尔男爵就凑了过来。于是基督山伯爵立刻“忘了”去找费尔南说虚伪客气话这件事,专心和眼前这位贪婪势力的银行家聊起天来。
不多时,阿尔贝离开基督山伯爵身边去招待其他客人,而唐格拉尔先生在和基督山伯爵说了几句“知心话”后,也乐颠颠地去找他新物色的女婿人选小卡瓦尔坎蒂先生套近乎去了。这样一来,基督山伯爵就独自一人了。
落单的伯爵先生自然没有兴趣去找莫尔塞夫伯爵说话,他的余光从始至终都在留意着这满厅宾客中最让他牵挂的那一位。
如今他有了空闲,自然要去和她说说话。虽然不能表现得过于熟稔和亲近,但还是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样讲讲彼此的近况的。
有趣的是,在基督山伯爵没有出现之前,客厅的大部分客人都在谈论这位巴黎红人。可是当话题中心人物真的露面了,这些人反而都变得矜持起来。他们依旧时刻留意着基督山伯爵的一举一动,但却没有谁主动而热情地走上前来和心中好奇的对象多说几句话。
再这样的情形下,基督山伯爵很轻易地就来到了裴湘面前,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反而是裴湘这边一直有一位变着花样献殷勤的杜德兰,让基督山伯爵无法和裴湘单独相处并随意交谈。
杜德兰其实也对基督山伯爵非常感兴趣。
对这位出生于纸醉金迷的巴黎上流社会的年轻人而言,一个有钱人,无论男女,都值得他流露出足够的敬意和发自内心的友善。
因此,当裴湘和基督山伯爵简单聊起了罗马方面的一些事情时,尽管两人口中的人名和地点都和杜德兰毫无关系,但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更没有离开两人去找个熟悉的朋友轻松聊会儿熟悉的话题的念头。
当然,以埃布尔·杜德兰的社交能力,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真正被忽视的,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尴尬存在。
在裴湘和基督山伯爵谈话的每一个空当中,杜德兰总能巧妙地插上几句无关紧要的俏皮话,继而营造出一种他也在参与聊天的轻松氛围。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杜德兰已经开始自称是基督山伯爵的朋友了。
而裴湘、基督山伯爵和杜兰德这三人站在一处,很难不成为今晚客厅里的绝对焦点,就连舞池里跳舞的男男女女们都会偶尔分心并朝他们这边张望几眼。
与此同时,某些更加“深刻理解”男性魅力的贵夫人们忽然惊讶地发现,和杜兰德站在一起的基督山伯爵竟然没有像其他男士那样,被杜德兰那异常出众的容貌风姿衬托得黯淡平庸,反而……略胜一筹。
“单看五官容貌的俊美程度,基督山伯爵绝对没有杜德兰先生那样得天独厚。”一位体态丰盈的夫人缓缓摇着精致的香扇,微微侧身和闺蜜低声耳语,“可当两人站在一起时,杜德兰他,唔,就突然显得有些廉价浅薄了,就像是……把玻璃和钻石摆放在了一起。”
“哦,艾琳娜,请别这样刻薄地评价亲爱的杜德兰先生。”
另一位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轻轻摇头,缓声道:
“这并不是杜德兰先生的错。他还是位相当年轻的先生呢,又一直生活在巴黎,能有多少人生阅历呢?而那位基督山伯爵就要复杂神秘多了,岁月和经历在他的身上沉淀出一种独一无二的复杂气质,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美男子……咱们的杜德兰先生自然会被比下去的,谁让他还年轻呢。”
“唔,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伯爵先生更优秀。因为并不是所有三四十岁的男子都能把时间的洗礼转变成自身的迷人魅力的,哦,咱们这里就有很多现成的例子……还有,你看,有人已经快六十岁了,竟然还会时常会露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丑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