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心人小谢,谢惟◎

高尔夫球场建在郊外,这里的天比城内要冷。

阴翳的云,刺骨的风。

顾淮俞一出了球场就像挨刀子割似的,面颊被吹得生疼。

这就是作者要他发烧的原因,增加他身上的凄楚感,但顾淮俞只觉得‘自己’蠢。

商延都垃圾成这样了,‘他’还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原谅对方的作践。

独自一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身后才响起轮胎压过马路的声音,没一会儿一辆宝石蓝卡宴停到顾淮俞身边。

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商延那张俊美却讥讽的脸。

他冷漠地说,“上车。”

顾淮俞鼻子冻得发红,眼眶也泛着水光,他用力抿了抿唇,然后别过视线,拒绝道:“不用。”

看着倔强的顾淮俞,商延轻嗤,“这是你自己不上的。”

说完没再理顾淮俞,让司机开车。

坐在一旁的秦岩担忧地张了张嘴,不等他开口说话,车已经行驶了出去。

看着顾淮俞的身影在倒车镜里越变越小,秦岩坐立难安,手摁在内拉手,几次想要叫停汽车下去。

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商延忽然开口,“你是什么东西,他用得着你怜悯同情?”

秦岩呼吸一滞,僵硬地转头去看商延。

对方讥诮地扬着唇,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秦岩的自尊再一次被商延轻松碾碎。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像天堑那么深,他这种生活在底层,勉强果腹的人,就连关心别人都要掂量自己配不配。

他确实是不配的,无论是社会阶层,还是人品,他都不配跟顾淮俞那样的人做朋友。

秦岩扣在车门的手渐渐滑了下来,垂着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回到市里,商延让司机随便停在一个地方,将秦岩赶下了车。

他在车水马龙的十字道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跟路人打听地铁站的方向。

前方一辆出租车停到路边,车门打开,走下一个年轻的女孩。

秦岩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抬起来,招来了那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那刻,秦岩想,顾淮俞可能已经跟家里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接他回去。

但万一没有呢?

万一他手机正巧没电,或者碰见什么坏人呢?

况且顾淮俞跟商延这种人不一样,他心底善良,是不会以钱度人,随便瞧不起别人。

想通后,秦岩迫不及待想去找顾淮俞,“师傅,去燕郊那家高尔夫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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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秦岩没猜错,顾淮俞的手机确实没电了。

小说里的他是靠双腿走回去的,路上还崴了脚,回到家更是发起了高烧。

顾淮俞一边吹着西北风走,一边在心里骂作者用脚想剧情。

前期虐他的时候,恨不得十八般武艺一块上,到商延追妻火葬场了,只住一次ICU就家和万事兴了,阖家团圆地包饺子了。

这像话吗?

有些剧情的细节是可以更改的,顾淮俞正想着要不要回球场碰碰运气,看叫人送他回去能不能顺利通过这段设定,一辆黄色小电车慢悠悠从他身边开过。

看着车主人挺括的背影,顾淮俞想也不想叫住了他。

吱的一声刺耳刹车声,车子竟然还向前滑行了一段路程。

直到一条长腿支到地上,电车才停了下来,车主人回头。

顾淮俞赶忙跑过去,走近才发现那辆电车破得简直要进废品站了,车前挡板用透明胶布缠了好几圈,后车座架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海绵。

他再次清楚的感知到,谢惟穷得如此惊心动魄。

顾淮俞怀疑地看着小破车,开口问,“这车能载人吗?”

谢惟没说话,只是伸出五根手指。

顾淮俞没理解,茫然地“啊”了一声。

谢惟说,“载一次五十。”

顾淮俞看看谢惟,又看看小破车,在心里一叹。

这地方也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他又穿得这么富,谢惟怎么连狮子大开口都不会?

五十块钱能干什么?

顾淮俞腿一跨,坐到小破电车的后座,大气地说,“我给你五千,你把我带回去。”

谢惟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吐槽他人傻钱多。

顾淮俞无心追究,坐稳之后对谢惟说,“走吧。”赛尔号。

冲!冲!冲!

冲是不可能冲起来的,电车跟人一样,一上年纪腿脚就没那么灵活,慢腾腾地朝前挪。

顾淮俞疑心是电量不足,担忧地抻长脖子,看了一眼电车的电量。

看到灯亮着满格,他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上。

谢惟还穿着灰色的工装大衣,上衣兜很浅,露出烟盒的一角。

顾淮俞看到烟就想起拉着另一个世界的他去小公园的事,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明知故问,“你抽烟吗?”

谢惟懒洋洋说,“在戒。”

又是在戒。

顾淮俞笑着问,“那戒烟的时候你会带打火机吗?”

不等谢惟回答,电车突然颠了一下,后轮胎发出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剐蹭过沥青马路。

谢惟摁下车闸,顾淮俞也好奇地低头去看轮胎。

后轮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像是扎了胎,但这条马路干净的连个石块都没有,更别说玻璃片,铁丝这东西了。

顾淮俞怀疑是剧情线强行干预,目的是为了让他老实靠腿走回去。

顾淮俞有些泄气,倒不是因为必须走着回家,而是拖累了谢惟。

本来他就够穷了,碰上他还倒霉地扎了轮胎,更要命的是,顾淮俞现在手机没电,他不能转账给谢惟报酬。

谢惟倒是很淡定,仿佛经历过很多这类事,居然还让顾淮俞坐好。

见他要这样继续骑,顾淮俞面露纠结,“这……不好吧?”

都扎车胎了,这还怎么走?

虽然顾淮俞嘴上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行动倒是很诚实,他听话地坐了下来。

轮胎不堪重负似的发出吱呀的声音,后座也向下塌了塌。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谢惟,他拧动车把,电车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左摇右晃地朝前行驶。

轮胎彻底瘪了,一步一颠,仿佛在过减速带。

这么行驶了一会儿,就算顾淮俞屁股上肉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很快就被颠麻了。

又忍了几分钟,在屁股麻转痛的时候,顾淮俞叫停了谢惟,“等等。”

谢惟刹车。

顾淮俞站起来,神色颓败地说,“坐的屁股疼,要不你还是自己走吧,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回去我把钱转给你。”

谢惟回头去看顾淮俞,在他说屁股疼的时候,视线往疼的地方扫了一眼。

“你坐前面。”谢惟起身,单手撑着车把。

顾淮俞本来有点犹豫,转念一想,他给了谢惟五千报酬,他是甲方粑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