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吃醋了
一直到中秋的时候,赵琨都没有再来找过韩桃。
而韩武礼似乎也嗅到了他们俩之间不对劲的气息,开始在政事上对韩桃下手。
其实韩武礼的帝王之术学得还算不错,他看出韩桃在政事上根基浅薄,如果没有赵琨的扶持很难立足。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韩桃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他如果能趁此机会将韩桃一举扳倒,日后也省却许多功夫。
于是几日之后,便闹出了一桩诗案。
新科探花在花船上提笔写下赠妓的长诗,忽而被指责是在攻讦太子,御史台的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翰林院处忽而又爆出科举舞弊的事情来。
老皇帝震怒,下令大理寺协同刑部彻查,这一查,便顺藤摸瓜发现那位新科探花在前不久还频频出入韩桃府邸,当初的科举虽由几位老夫子与朝堂清流主考官,却是由六、七两位皇子从旁辅助。
六皇子乃端妃所生,能文能武,论才华并不输于韩武礼,不过是比他少了个嫡长子的名头。
这事一出,朝堂中人就猜出来是两位皇子相争的结果。
“老七,这事本与你无关,不过是太子在顺带报复,”那日散朝后,六皇子对韩桃说,“你近日先避风头,称病拒了早朝。”
“可御史台——”
“御史台虽事务繁杂,还有中丞与台院、殿院从旁协助,”六皇子淡淡道,“眼下韩武礼已经将你我看作一党,你若被抓了把柄,孤亦难以幸免。”
“……是。”
韩桃垂下眼,当初是赵琨为他出的主意,韩武礼作为太子势大,他若不依附太子,就要为自己另寻靠山,于是他便有几分倒向六皇子。
可如今,他倒尝出这位六皇子几分弃车保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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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桃回到府邸内,接连几日称病不出。
他以为赵琨会来找自己,如同从前他遇到麻烦,赵琨都会教他应对之法,这一次却没有。
夜里韩桃独坐在凉亭下,喝得醉意微醺,面颊泛红,想不通赵琨为什么就忽然同他关系淡漠起来。
其实如今他们一个是手握御史台的皇子,一个是他国质子,关系本就不该亲厚,生分了于他而言也算好事一桩。可韩桃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难受得厉害。
他想要找赵琨,却又不敢找,尤其是他如今在风头浪尖,更不想叫赵琨觉着自己是需要他才找上门去。
怪哉,韩桃饮尽杯中酒,酒力发散,游走四肢,叫筋骨都酥酥麻麻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他原本就是需要赵琨,才叫人为所欲为,为什么如今开始抗拒这样。
“赵,琨。”
他一字一句念出人的名字,忽而觉着好像前所未有地思念起来。他又不住地多喝了酒,醉眼迷离地望向那处灯笼照着的墙头,仍是空空荡荡。他有点想让赵琨抱住他,再一次克制地吻上他面庞,但是他不知道用什么做交换。
“嬷嬷,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墙边,嬷嬷没有听到这话,还是自顾自地扎着灯笼。
韩桃叹了口气。“……嬷嬷,我好像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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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那件诗案连同科举舞弊案被平平揭了过去,韩武礼没有从中捞着什么好处,六皇子一派的人也没有伤筋动骨。
只是老皇帝忽然下旨,赐了韩桃十鞭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皇帝坐了几十年帝位,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算计自然是看得门清,然而他不满韩桃这个假皇子在这中间兴风作浪,将怒气都发泄在了韩桃的身上。
政清宫外,韩桃最终跪领鞭刑。
一鞭接着一鞭,破空挥舞着,紧接着“啪”一声,响亮地抽打在脊背上。他猛烈地颤了颤身子,白色的里衣上很快染了血迹,浓烈地晕染开来。
“父皇!”
韩乐容拍着宫门撕心裂肺地喊着,被几个宫婢搀扶着拉开,韩桃被打得伏下身子去,很快又苍白着面色撑起身来。
“求父皇赦免哥哥!父皇!哥哥的身子骨受不住的!”乐容哭着喊道,“哥哥没有做错什么呀!……父皇为何,为何要这般待他!”
拍着宫门的手,直拍到红肿。韩桃咬着牙,想劝乐容不要再求情了,怕她哭坏了嗓子,然而他抬起头却看见远远的树后边露出一片衣角,赵琨正定定看着他。
他恍然一愣,又被打得身子一倾,溅开血去,他就看见赵琨的拳头捏紧,像是后悔放手他不顾了,又像是不忍他受此苦。
韩桃闷哼一声,直到此刻才觉出痛意来,如同当初在假山边上一样,鬓边碎发垂下,他抿紧唇,对赵琨摇了摇头。
别过来。
他国质子怎能与皇子交好,赵琨不该露面,也不能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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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桃最终是被贴身服侍的小黄门背回府邸的。
赵琨没有踏出那一步,只是十鞭子,韩桃被打得几乎昏死过去,在床榻上将养了好几日,又接连烧了好几夜,整个人一下单薄起来。
但赵琨也没有来看他。
或许这位质子是趁着月色来悄悄看过的,偷偷吻上他的前额,偷偷摸过他的面庞,只是韩桃昏睡着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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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秋都过了有半个月,九月天乍凉的时候,韩桃还在府邸中称病养伤,听到了韩武礼秋猎时从马上摔下来的消息。
与此同时留在都城的六皇子,出门上朝时马车忽然失控,六皇子虽没受什么伤,可被吓得当夜起了烧。
都城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两派人都以为是对方动的手脚,韩桃听到消息的时候觉得这手笔有几分熟悉,但是他不敢断定是赵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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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切地想要见赵琨,却不知道为什么赵琨一直躲着他。或许是因为愧疚,也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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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那天晚上,太子和六皇子的人还在街上巡查可疑钦犯,韩桃难得想要放松,因此点了一炷龙涎香,里衣松垮挽在手边,他半身入了浴池里,看着氤氲弥漫的水汽出神。
烛火未点,月色入池,水汽拂面间叫人面色晕染得几分绯红,白皙的肩头纵横着几道结痂的伤疤,带了点不可说的凌虐意。韩桃在想赵琨今夜会不会来,若是来了,他又该做些什么。
而当赵琨穿着身玄色曳撒,一间间屋子急急找过来,多日未见的相思意,如同起伏的浪潮般汹涌想要卷起,最终却在韩桃惊慌转头间尽被按捺下来,只留下推门时那一声“吱呀”。
“你——”韩桃下意识捂住衣衫。
“……抱歉。”赵琨急急关上屋门,想要出去。
“赵琨!”
韩桃忽然喊住他,连同关门的手一停。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赵琨在原地站了片刻,又重新走了进来,反手关上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