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区警署门外一侧,郁郁葱葱的一排树下,郁柏站得也如一株临风玉树,手插在外套兜里,兜里是替茶梨保管的行车记录仪。

树叶在午后的风里“沙沙”作响,在树荫和这声音里,郁柏脸上慢慢浮起了微笑,似乎想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一辆黑色SUV缓缓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放下的车窗里露出茶梨的脸,戴了一副宽大的全黑墨镜,显得脸小下巴尖,他表情却酷酷的,对着郁柏道:“什么也不要说,来不及了快上车。”

郁柏笑着道:“说一句吧还是,让我来开车?”

茶梨从墨镜上方露出眼睛看他,说:“为什么?你驾驶技术也没有很好。”

“但是也没有很差。”郁柏彬彬有礼地说道,“要给警官做跟班,当然要努力表现,抢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好让警官能省下体力,毕竟动脑的事还是要你来。”

茶梨啧啧道:“你好会说话啊,你在三维世界原来的工作单位,和你上司、同事之间的关系,肯定特别好吧。”

他自己没有这本领,又有很多小秘密要遮遮掩掩,和上司同事处得都比较一般,但是很幸运,大家人都是很好的人,待他都很不错。

郁柏这提议正中茶梨下怀,他也想利用路上的时间再看看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

于是他挪去了副驾,换郁柏坐驾驶位。

郁柏一边上车,一边说:“也算不上好,合作最久的同事和我翻了脸,项目都没做完就带着方案跑了,后续推进不下去,上司和甲方天天都想上门砍死我。”

“啊?”茶梨愣了下,问道,“那这个项目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这不是穿漫了吗。”郁柏道。

茶梨理解地点了点头,难怪这人不想回去他自己的世界了,亲人断绝了关系,工作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还是被自己的伙伴背叛……好惨。

好惨的郁柏把记录仪从兜里拿出来递给茶梨。

金属外壳沾了他的体温,被他修长的几根手指握着,茶梨从他手上接过去时,便似乎传递了某种暧昧。

郁柏轻轻抬了抬眼,想观察这一刻茶梨的反应。

茶梨接过那温暖的记录仪,脱口道:“你孵它了吗?捂得这么暖和。”

郁柏:“……”

“现在去哪儿?”郁柏问。

“我来开导航。”茶梨在导航上选定目的地,即搭档那晚去调解过亲子矛盾的那家人所住的公寓。

车辆驶离警署门口。路上,茶梨打开行车记录仪,把那晚录下来的过程接着看了一遍。

搭档按照中心发来的地址,来到那栋公寓楼下,下车,进入了公寓大楼。

被停在楼下的巡逻车,安静无声,记录仪的画面里只有昏黄的路灯和深夜无人的公寓入口。

茶梨看了看记录仪的时间,又翻开手机的通话记录,找到那晚搭档打给他的两通电话。

第一通的时间,是搭档在楼上调解矛盾的中途,接到了附近有车祸的通报,自己被事情绊着,难以兼顾,只好打给茶梨,让茶梨先过去处理一下。

第二通的时间——

茶梨把行车记录仪静止的画面快进到十几分钟后,搭档从公寓大楼里出来,来在车外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旁,给茶梨打了这个电话。缘因搭档处理完家庭事件后,又接到了中心接线员关于车祸的二次通报,得知肇事司机是茶梨的“熟人”郁柏,担心茶梨冷不丁看见“熟人”会暴走,才特意又打给茶梨,提前告知他这个最新情况。

记录仪画面没有拍到搭档在车外的场景,但夜晚很安静,他和茶梨讲电话的声音被清楚地收录了进去。

搭档:“你那个作风问题的事,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开车的郁柏听到这句,下意识瞥了一眼记录仪的屏幕。

茶梨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想起后面搭档要聊起自己和郁柏1.0被网红直播拍到的事,这段纯属调侃,也没什么好听的,便又按了快进,结果他按停的节点非常不巧,恰好停在了搭档针对他和郁柏1.0的那段视频大做对联:“……真是天雷勾地火,久旱逢甘霖。”

茶梨:“……”

他看了看郁柏。郁柏也正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了很短的时间,正开着车的郁柏转回去直视前路,好似很随意地问道:“这个是谁的声音?”

“他是我在重案组的搭档。”茶梨想了想,既然这位穿漫者好心来帮忙做协力,有些事就需要事先说清楚,于是他决定告诉郁柏实情,“在这之后的第二天,我搭档就神秘失踪了,失踪前给我发了条语焉不详的短信。那天晚上我去调查临街商铺的监控,还有去几家派出所查询的事,也都是为了找到他。”

他把自己的怀疑也说了出来,搭档极有可能是因为卷进了机密事件,被一股不明势力下令逮捕,并且这股势力还删改了搭档被捕前的巡逻日志,而搭档被捕的源头,很可能与这天晚上发生的某一件事有关。

郁柏认真听茶梨说完,道:“他发给你的短信内容是什么?”

茶梨翻出短信给郁柏看了一眼,郁柏没有针对短信发表什么看法,想了想,说:“你之前说想通过郁松去查什么,也是和这件事有关吧,你怀疑幕后主使的地位和职权,高于你们整个警署?”

“我收回说你是缺心眼的话,你很聪明。”茶梨忍不住赞叹道,他并没有对郁柏提起署长对这事三缄其口这一节,这完全是郁柏自己猜出来的。

郁柏纠正道:“聪明倒未必,我只是个阴险狡诈的外地人。”

茶梨没有和他斗嘴,只道:“要先查到有指向性的线索,才能通过郁松秘书长的能量继续追查下去,不然即使动用了市政厅委员会的力量,也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跟进,就还是大海捞针,一团迷雾。”

“我没查过案,肯定听你的,你是专业的。”郁柏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着,道,“那我们现在去这公寓,是要查什么?”

茶梨关掉了记录仪,说:“我要搞清楚,搭档在那天晚上,都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郁柏像是忍了半天,终于还是不解地说了出来:“你搭档发给你的短信,很明显就是在暗示和这家人有关,为什么起初你就没朝这个方向想?”

“哪里明显了?”茶梨疑惑地看那三个字的短信。

郁柏道:“搭档大哥上门调解家暴,妈妈看见警察来了还要打孩子,这不就是,妈见打?”

茶梨:“……”

郁柏:“?”

“很明显吗?你一听就能想到?”茶梨凌乱道,“可是没有任何信息表明这个家里有妈妈啊,我搭档跟我讲的时候,也只说了是家长。”

一阵静默后,郁柏谨慎地问道:“在信息不明确的情况下,预设其中一方家长的性别是女的,会冒犯到你们这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