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村里武学班
北方的人大多身形高大魁梧, 从船上下来的府医也是如此,长腿长手,一身的腱子肉配上他那张粗犷的脸, 不像是大夫, 更像是从军习武之人。
“你家府医是不是上过战场?浑身的肃杀之气。”海珠小声问。
韩霁点头,“穆叔先是我家在京都的府医,后来随我爹去了西北当了军医,前年我爹调到南方来, 他也一起过来了。”
“不像是治病的, 更像是取人命的。”沈遂调侃一句, 等人从船上下来了,他恭敬地喊了声穆大夫。
海珠也喊了声,上前一步要接过他的药箱。
“我提着就行了, 挺重的, 女郎带路吧。”
海珠引着人往她二叔家走,路上简单说了下她二叔的情况。
村里闲着的人见了,看热闹似的跟在后面, 不时感叹着摇头点头。
“奶, 二叔,我托韩公子请了大夫来给我二叔看看。”海珠接过朝她颠颠扑来的小堂弟, 对还愣着神的两人说:“把椅背放下让我二叔躺着。”
“哎!”齐阿奶响亮地应一声, 她高兴地丢下手上的鱼,熟练的把人弄躺下,上衣脱了, 裤子卷到大腿根。
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大夫。
“娘, 给人搬凳子。”齐二叔提醒,他面上很平静, 对这番医治似乎不抱希望。
韩霁跟沈遂接过椅子都没坐,站在一旁看穆大夫把脉,见他沉默着皱起眉就知道情况怕是不大乐观。
跟过来围观的人也是大气不敢喘,深怕会影响到大夫看病。
穆大夫把完脉,收起脉枕检查他后背上的筋骨,久躺的人身上血色不丰,背上也是薄薄一层皮,断裂错位的骨头能清楚地看出形状。
“我这么按能感觉到疼吗?”他问。
齐二叔点头。
“肉疼还是骨头疼?这样呢?还疼吗?”
“骨头疼,第二下比第一下疼。”
腰背、臀骨、大腿、最后是肩颈,仅是这番触诊就耗去了半个时辰。
齐老三也回来了,紧张的在一边守着。
“腰上的骨头碎了两节,就像砸断的木头,骨渣零零散散又跟肉长一起了。”看得出海珠是能主事的人,穆大夫就跟她说,“我虽然擅长骨伤,但这点无能为力,腰上的骨头太复杂了。”
海珠“唔”了一声,“那有没有改善的希望,我二叔全身只有头能使得上劲,腰受伤影响到腿我能理解,胳膊怎么也动不了了?”
“不用治了,我已经习惯了。”齐二叔不想再在他身上花银子。
海珠当做没听见他的话。
“我有套针法可以试试,针灸半个月,按我给的药方抓药吃些日子,这期间要是胳膊和手有感觉,还有好转的希望。”穆大夫说,“半个月后我再来一趟。”
海珠看了韩霁一眼,既然是府医,她也不能强留人家在她家住半个月,就问他走了谁来扎针。
“我不治了。”齐二叔再次开口,“我瘫在床上,手能不能动都一样。”
齐阿奶也脸色灰败地打起退堂鼓,老三一个人出海打渔养活四张嘴本就艰难,家里实在是没钱再买药。她知道海珠手里大概不缺银子,但她不想再让海珠往出掏钱。之前渔船的事上就是老三占了便宜,老二的轮椅也是她操心张罗的,时不时还送些米面粮油,买鸡买肉了也往这边送,当侄女的补贴着叔叔,外人说起来都要骂她不要脸吸孙女的血。
放弃治病的话不能让老三和海珠开口,这时候老二自己说不治了,万一哪天变了性子再想起这茬起了怨恨,到时候潮平都受影响。齐阿奶抢先说:“他不愿意治就不治了,我跟老三就是他的手和腿,扎针吃药受折腾是小事,有了希望再落空,不说他,我都受不了。”
穆大夫写药方的手一顿,抬眼看着海珠。
“大夫大老远坐船过来,别让人家白跑一趟,还是按他的法子试试吧,万一有希望呢。”海珠示意大夫继续写药方,她知道症结所在,继续说:“我二叔若是胳膊能动了,他能自己转着轮子出去坐河边钓鱼,去找人说话,能补渔网,奶你去赶海去捡柴回来晚了,我二叔还能淘米洗菜做顿饭。”
齐老三搓搓手心里的汗,问大夫扎针吃药大概要多少钱。
“码头有医馆是吧?你待会儿去找个大夫,最好是给你兄长看过伤的大夫,我把这套针法教给他,条件是他每天过来给你兄长扎针,他指定一口答应。至于药……”
“不缺药,我今天刚给海珠送了一箱药材。”韩霁接过话,朝海珠递了个眼色。
“对,我正愁要怎么用掉那箱药草。”海珠接过药方折起来放怀里,说:“三叔你快撑船去码头找宋大夫,就说提督府的府医在,他指定来。”
学个木匠活儿都要拜师给人当牛做马的使唤,更何况是医术上的,一套自创的针法能供祖孙三代吃喝不愁。
海珠承下这个情,她问韩霁急不急着走,“我回去做饭,晌午你们都在我家吃饭。”
“不急着走,还要找你们村长和族长谈事。”韩霁准备离开,也不让海珠去做饭,“我让人去码头的食肆订一桌席面送来,你别忙了。”
沈遂朝她招手,“跟上,给我们带路。”
“官爷,让我儿子给你带路。”瞅到机会的妇人把她儿子推了出来,借口说得有模有样:“你海珠姐忙得抽不开身,你替她跑一趟。”
沈遂狡猾的朝海珠投过去一个眼风,摆了下手指,缩着脖的小子自觉又缩回他娘身后。
“海珠,”人群里夹着的白发老太拉住她,央求道:“你看能不能给大夫说说,也给我看看腿。”
韩霁听到这话,侧过身说:“穆叔,我们明天回船,空闲时间你受个累,村里人谁要是不舒服了,你帮忙诊断一二。”
一直等在这儿的人无不朝他道谢,赶忙排队等大夫看病。
韩霁跟沈遂这才带着海珠走出来,三人沿着河道往上游走。
在村里驻守的两个守卫早就带着村长和族长在官船边等着了,见到人迎了上来。
“去船上说。”韩霁率先登船。
沈遂跟海珠相继跟上。
“海珠,你等等。”村长出声,他走在官兵身边,说话似乎也带了点官腔,“我和你族爷跟两位大人有正经事商量,你别上船,也到晌午了,该做饭了。”
“韩大人跟沈大人特意喊我一起来商量事的,村长叔你消息不灵通啊。”海珠脚步不停。
沈遂大笑两声,“对,我喊了两次才把人喊来。”
村长和族长这下没话说了。
七人先后落座,海珠坐在沈遂侧后方默默地听着,听到一半才明白过来,韩霁这趟过来为的是督促全村的少壮男人跟着驻村的守卫习武,不求多厉害,目的是如果遭了匪寇,村里的男人敢拿起菜刀拿起斧头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