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愿意离开的海龟
晚上冬珠给大海龟换水喂食的时候, 沈遂跟韩霁坐在一边看着,他俩在海里泡了半天,眼睛被海水腌得通红。
“风平, 你眼睛疼不疼?”沈遂问。
风平摇头, “最开始疼。”
“什么意思?”
“习惯了就不疼,我爹最开始教我们泅水的时候,我们也是眼睛疼,鼻子和耳朵也不舒服, 次数多了就好了。”海珠解释, 她给海龟喂完小虾小螃蟹, 端着碗进灶厨。
“瓦罐里的粥搅一搅。”海珠说。
傍晚的时候韩霁本是还打算从食肆叫菜,海珠没让,他们怕她做得麻烦费事, 她就做家常饭, 他们也跟着吃简单点。
熬了一罐海鲜粥,粥里的生蚝虾蟹是大家一起扯着网在海里捞的,花蛤是海珠潜到海底的沙滩上挖的。河鱼的肉丝粗一些适合油煎水炖, 海鱼肉质细嫩鱼刺少, 撕了鱼皮剁肉糜捏鱼丸煮汤,河虾海虾刷洗干净切头去尾, 混着海螺片一起做生腌。
家里没酒, 海珠探出半边身子问逗海龟的人:“船上有酒吗?拎一小壶下来。”
跑腿的事都是沈遂干,他麻溜地起身。
“你的船真是撞在礁石上了?”韩霁问。
海珠当做没听见,偏偏冬珠提醒她:“姐, 韩二哥问你话呢。”
“说的什么?锅里溅着油听不清。”
韩霁没作声, 把手上的最后一条鱼扔给海龟,他说出去转转。
“饭都好了, 别转了,鱼起锅就能吃了。”海珠喊。
“噢,这又能听见了?”
海珠:……
这人有点讨厌哎!
海上起了风,晚上坐在院子里吃饭很是凉快,冬珠点了两盏油灯捧出来放饭桌上,洗洗手又欢快的去端碗拿筷子。
韩霁跟沈遂想去帮忙端菜,被海珠嫌弃地赶了出去,“本来就没几个菜,你俩再端摔两个,今晚净喝粥了。”
一桌的海鲜河鲜,猪肉鸡肉是不沾半点,海珠有些歉疚道:“穆大夫你将就一顿,下次来了我好好招待您。”
“客气了,已经很丰盛了,我不挑食。”穆大夫自己动手舀碗粥,白的蚝肉,红的虾,煮开花的米沾了蟹黄的色,翠绿的葱花和鲜嫩的菜叶,光是颜色混在一起就格外让人有食欲。
“南方虽然湿热得让人难受,但有一点好,一年四季不缺青菜吃。”穆大夫笑言,“西北的这个时候已经飘雪了,饭桌上看不见一点绿,京都也冷了,都是些存在地窖里的青菜,缺的就是那股菜青味儿。”
“也有不方便的,食材存不住,剩菜搁到下一顿就不能吃了。”海珠说,“吃肉也不方便,猪肉只有早上是新鲜的,买回来泡冷水里到晌午就有味儿了,一桌子的鱼鲜里混着一道不新鲜的菜,就是再馋肉也吃不进去。”
“这倒是真的。”猪肉还好说,穆大夫在西北待久了喜欢吃羊肉,来南方的这两年,就吃过两顿羊肉,前脚吃羊肉后脚嚼黄连都赶不住上火的速度。
韩霁跟沈遂都无法插话,这俩对做菜什么的一窍不通,唯一一点的了解还是来自那本食方。
热粥打底,胃暖了大家放下碗开始吃生腌,虾腌的时候还是活的,虾肉特别鲜,沾了酒又混了料汁,吃着没一点腥味。
“你们才来南方的时候吃得惯生腌吗?”海珠问韩霁。
韩霁点头,“打仗的时候什么都吃过,发酸的肉干都是香的,何谈这些东西了。”
生腌吃完再舀碗鱼丸紫菜汤,一口汤一口煎鱼,这种古怪的吃法也都吃得尽兴,到了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饭后冬珠洗碗,风平擦桌子扫地,海珠送三个男人出门,他们晚上睡在船上。
“明天早上就走?”海珠问。
“嗯,还要去下一个渔村。”韩霁把腰间的玉佩解了给她,“我们说是在海上巡逻,一东一西隔得远,你要是遇到麻烦找不到人,你就拿着玉佩去无人岛,就我们去的那个,我的兵在上面驻守。”
海珠没接,这相当是把调兵权给她了,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太贵重了。
“我一个撑船打渔的姑娘能有什么麻烦,遇到无赖泼皮解决不了,我把人拖水里淹也淹死了。”海珠抱臂吊儿郎当道:“还是想用这玩意儿把我拴起来给你当军师?休想。”
话说出后,韩霁也发觉荒唐,他受了这句调侃,就势收回玉佩,“行,哪天答应给我当军师了,这块儿玉佩就是你的。”
三人上船,海珠也关了门。
*
次日一早韩霁和沈遂乘船离开,海珠等退潮了撑船去码头,她先去医馆把穆大夫留下的药方拿给药童让他抓药,等候的间隙找个脸生的大夫把脉。
“从七月中旬到现在一直没来月事,大夫你看看我有什么毛病。”
“体虚体寒,你可是生过大病?姑娘你可要好好补补。”把脉的大夫看了眼海珠的穿着,衣料不差,想必家里也有条件,“药补不如食补,我给你开个食方你抓些温补的药回去炖汤喝……”
药包比她想象的多,为了方便携带,海珠去布庄扯了块儿布把药包包起来挎在肩上,再去买两只鸡,给冬珠和风平捎点吃的就包袱款款的回家了。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不见一艘船,河边坐着钓鱼的小孩,海珠划船进村了才发现她奶就在河边站着,不知道看她多久了。
海珠头皮一麻,想到即将到来的唠叨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直接把船划到她奶面前停下,理直气壮地说:“我去给我二叔抓药了。”
“又花了多少钱?”齐阿奶拿她没办法,“你啊……我猜也是这样。”
“治病的事谈什么钱?”海珠把她的药拿下来,其他的装包袱里连带一只老母鸡扔岸上,“布不用给我了,刚好能给潮平做身衣裳。”
“这是最后一次,治不好治得好都到此为止,你二叔也是这意思,我们其他人也要过日子的。”齐阿奶见海珠又要犟嘴,她轻声说:“你想想你三叔,担子被你挑去了,他心里压力大,我怕他为了赚钱也把命丢海里了。”
海珠这才点头,这时候她想她奶和她叔但凡有一个喜欢占便宜就好了,但要真如此,她也不愿意操这个心。
她拿起船桨划船,冬珠和风平在家门口钓鱼钓虾喂海龟,海龟就趴在盆里放在河边,龟壳露在水面晒太阳,来食了它从水里抬起头。
“好享受啊老家伙,你爪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大海?”海珠蹲过去问,龟鳍上的伤口已经长了新肉,完全不影响它行动,出来晒太阳吃食都是它自己爬出来的,冬珠把盆子拎出来它再爬进去。
“姐,别让它走了呗,我跟风平钓鱼喂它。”冬珠央求,钓鱼喂海龟可比哄潮平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