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卖钱吧,我不吃

“对了, 韩二哥还在永宁吗?”海珠问。

“在,他歇在军营里,就是那片无人岛。”

那片无人岛竟然成军营了?海珠没料到, 她听韩霁提过军营, 在镇上又没看到过军营,还以为军队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一直是点到为止不多问。

“那算了,本来还想请他吃烤鱼的。”海珠说。

“没事, 我替他吃, 你什么时候去摆摊?”进了巷子, 沈遂从坐在门外聊天的人身上扫视过去,摆足了跟海珠亲近的姿态,免得有不长眼的来找茬。

“东西准备好了就过去。”

到了门口, 还没进去先闻到鱼腥气, 沈遂捂了下鼻子没进门,站墙根下说:“贾庆说你见过他?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见过他跟毛二哥说话,毛二哥又跟你交好, 我猜他八成跟你认识, 蒙他的。”海珠把铁板铁架都拿进院子里,又推车出门准备去买东西, “六哥, 你要是没事就去帮我提东西?”

沈遂没意见,他拉着木板车往街上走,遇到相熟的人打招呼, 他主动介绍海珠是他妹子, 有救命之恩的那种。

买了两张长桌,八条长板凳, 又去馆陶铺买最粗糙的盘子和碗,跟捡破烂似的,把铺子里的贱货都包圆了。

“你买的这些……”沈遂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我送你一份?预祝你的生意大火?”

海珠摆手,又去对面的竹货铺子买筷子,买筷子没捡便宜,都是没毛刺的。

站在街上她想了想,又去买四盏灯笼,沽罐灯油,想买鲸鱼油做的灯油,铺子里没货,说是早就被抢光了。

“我家有,我送你一罐。”沈遂跟在后面说。

“我给你银子。”

“得了,不缺那点钱。”沈遂还在惦记那端不上桌的盘子,说:“索性再送你一筐盘子。”

“我买这些盘子就是先对付几天的,我准备收集贝壳和龟壳当盘子和碗,贝壳海滩上多,捡回来洗干净放锅里煮一煮就能用,有客人买烤鱼和煎豆腐什么的可以直接端走,我也不用费事洗盘子和碗。”说起豆腐,海珠去经常换豆腐的摊子上买五块儿豆腐,差不多也就买全了。

沈遂又帮忙给她送回去,路上说:“明天我去找韩霁说说,掌兵权的人说话最有用,他露个口风出来,镇上没人敢找你麻烦。”

海珠没想到他还在惦记着这事,她怪感动的,真诚地说:“六哥,你真是个好人,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一大幸事。”

在被夸奖一事上沈遂从不谦虚,他得意地笑,“你当我说罩着你是说来哄你的?放心吧,这都不是事,包我身上了,再遇到事直接来找我。”

说话的声音扬了八个调,走路脚发飘,还有这义薄云天的气势,引得路过的人不住瞅他。

海珠:……

她算是知道怎么能让他头脑发热了,就他现在这样子,她就是让他天天来给她的夜摊站岗,他恐怕都能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那个……今天下午有个老头在码头喊住我,说要给我介绍个赚钱的营生,下海捞珍珠,一天五两银子。”

“这不能干。”沈遂瞬间回神,“你要是采到珍珠可以直接卖给官府,私下买卖容易被蒙骗。”

“不是,是去采珠,不管有没有收获,半天都有五两的银子。”

“那也不行,不是登记在册的疍民不受官府保护,海上死一个两个人多简单,至于死没死,全凭一张嘴。”沈遂皱起眉盯了海珠一眼,她不像是个糊涂的人,怎么还信了这个骗局?

海珠故作恍然,又说:“之前在齐家湾的时候,珠女还说要教我采珠,幸亏我没答应。”她点到为止,太直白了惹人厌。

若不是沈遂做好事不掺私心,她是真不想嚼这些口舌。

沈遂不是个蠢人,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也看出了她装糊涂兜了一圈的目的。他想笑又觉得难过,挺失望的,他最开始搭救珠女就是在她被兄长逼迫下海采珠的时候,她视为要命的行当,却在解困后怂恿他人跳入泥沼。

“我想起来今晚约了人喝酒,就不陪你去摆摊了。”沈遂没了吃饭的心思,他想去喝酒了,“我明天就去找韩霁,你安心做你的生意。”

海珠瞥了他一眼,接过木板车让他走。

两人在巷子口分开,海珠推着木板车回去遇到齐老三砍柴回来,见她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有些犯愁,挺能折腾的。

“鱼都刮干净了,你要怎么做就赶紧弄,放的越久越不新鲜。”齐阿奶说,她现在对大孙女怎么折腾都没话说,不缺钱就随她折腾吧。

“三叔,你给我找四根粗树枝出来,带分叉的,我要挂灯笼。冬珠和风平把这些盘子洗一洗,再用干净的布擦干。”海珠开始派活。

海鱼带有咸味不用腌,她把之前炸的花生芝麻黄豆酱搬上车,用葱蒜姜和花椒炸油装瓦罐里,豆腐装盆子里,再提两桶干净的水装木板车上,就先拉车去摆摊了。

天边还有晚霞,海上还有归船,傍晚凉快了,躲在家里的人都出来了,巷子里是热闹的,街上也是热闹的。

夜摊还是摆在长明酒馆外的巷道口,长桌长凳先摆开,再去酒馆拿出存放的桌椅板凳,食材摆放好了就拿下铁架铁板和烧火的器具。

“这是要卖什么?煎豆腐?”路过的人问。

“不止,还有烤鱼和烤章鱼。”

齐老三挑着柴扛着灯笼过来了,风平立马准备烧火。

引火柴点着先是一股浓烟,路过的人避开绕道走,海珠拿锅盖把装鱼装韭菜的盆盖住,免得落灰了。

“大姐,火烧着了。”风平说。

“姐,我做什么?”冬珠有些插不上手。

“你先等着,三叔你也别走。”海珠忙得很,顾不上多说。

火舌舔着铁板,刚拿到手的铁板烧出一股铁锈味,海珠倒水不停洗刷,让冬珠去割块儿带皮的肥猪肉来,给它喂了肥肉,铁锈味就没了。

一勺清油倒铁板上,刺啦一声冒出白烟,海珠在白烟气里放下四条扁鱼,扁鱼从脊背上剖开,两边鱼背碰上热油,瞬间烙出焦黄色。

路过的人停下了脚步,酒馆的老板也走了过来。

海珠切了豆腐放铁板的正中央,剩余的地方摆上章鱼,清油刺啦刺啦炙烤着,她又舀勺花椒油淋上去。

“咳咳——”

被油气呛到的人捂着嘴咳。

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打算留下尝味儿的已经占了座位。

“给我扒一碗韭菜来。”海珠喊。

冬珠立马去弄。

铁板边上的烤鱼翻个面,海珠用毛笔沾花椒油在鱼腹上刷一圈,又喊:“酱给我舀半碗。”

冬珠放下韭菜碗,又颠颠去挖酱。

铁铲切断半熟的章鱼,滋滋冒油的章鱼足已经熟了,海珠把碗里的韭菜倒下去,韭菜碰到滚烫的章鱼,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