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跟船出海
天明, 韩霁和沈遂跟韩提督去了驻扎水师的海岛,海珠自觉商议剿匪的事与她无关,她没跟着过去, 早饭后带着老阿嬷出府去逛街。
在府城的开销由将军府包了, 海珠看中了东西就买,府城的东西要比永宁的东西丰富多了,耐放的干菜少见,水嫩嫩的青菜到处都是, 挑着担子卖菜的小贩甚至不在街上叫卖, 街头巷尾各有主顾, 直接送货上门。
海珠去逛了布庄,见铺子里挂着一件天青色的薄衫,远看像一块儿幕布, 袅袅垂柳下蜻蜓低飞, 她走过去细看,柳叶和蜻蜓竟然不是绣上去的。
布庄的女掌柜认出海珠身后的老阿嬷是将军府的人,她走过去介绍道:“这是缂丝做的短衫, 柳叶的茎纹是依据丝线颜色拨拢而成, 画样比针线绣的更自然,颜色过渡也更为灵动。”
海珠拢着衣袖在手里, 触手滑腻冰凉, 天热穿上身清透凉爽,她扯过衣摆仔细欣赏,这么精巧的衣料穿在身上似乎太糟蹋了, 适合珍藏。
“这件衫子多少钱?”她问。
女掌柜看了老阿嬷一眼, 说:“一件短衫,终岁方成, 价钱自然也不便宜,十锭金子。”
那便是一百两银子,海珠重新审视这件短衫,通身只有五支垂柳,柳叶下有三只蜻蜓,若是换成绣样,一个绣娘三天就能制一件类似的成衣。
“记将军府的账上,衣裳也送过去。”老阿嬷开口。
女掌柜轻快地“哎”一声,同时请海珠去看其他衣料。
出了布庄,海珠看老阿嬷一眼,说:“那件短衫买得值吗?”
“缂丝重在工艺,若是图案复杂点,一个匠人一年也制不出一件衣裳,宫里的皇帝穿的龙袍就是缂丝料子,所以你买的这件衫子还算值当。”老阿嬷说,“就是不耐洗,但放在眼边能让人欢心,便是穿几回洗烂了,也是值当的。”
这话对海珠的胃口,她就不纠结一百两银子买件短衫了。不过之后再买东西,她就收敛许多,不再买贵的。
路过打铁铺,海珠看一个男人拿着把锋利的菜刀出来,她走进去转了一圈,拿了个妇人纳鞋底的尖锥子给铁匠,让他给她锻造一个发簪,簪头尖利,簪尾带环。
听她描述的就是为了方便杀人,铁匠不想惹上这档子事,给她出主意去买银簪。
“我们是将军府的,你就按要求打便是。”老阿嬷出声。
铁匠这下放心了,挟着尖锥子放在火上烧。
海珠就在一旁等着,看他一锤一锤地打铁,簪尾逐渐成型,簪头越发尖利,整个长度大概在一扎长,人手抓握住了还余一半在掌外。
“好了。”铁匠从冷水里捞出冷却的铁簪,嘱咐说:“你用的时候可得小心了,别戳伤了自己。”他在头上比了个绾发的动作,“划破头皮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我知道了。”海珠笑着接过。
回了将军府,府里的主人都还没回来,午饭是海珠一个人吃的,厨下按她的吩咐新烤了一炉炉饼,羊肉大葱馅的,羊油在炉火下沁进了面里,面饼烤得焦黄酥脆,咬一口咔嚓响,又香又酥,羊肉又很鲜。
三个炉饼一碗汤,海珠吃得满足死了,丫鬟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她还遗憾只有一个肚子,不能把炉饼全吃了。
“齐姑娘,穆大夫过来了,少将军今天早上离开时交代他过来给您把脉。”老阿嬷进来说。
“请他进来。”海珠走出饭厅去客堂,“穆大夫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好,你二叔的身体如何了?”
“还成,胳膊和手与常人无异了。”
“那便好。”穆大夫不多寒暄,等海珠坐下了他拿出脉枕让她放上去,两指扣住她的手腕,片刻后让她换只手。
“是不是体寒?”海珠主动问,“我在家也看过大夫,大夫给我开了药,还让我在晴好的天气晒后背。”
穆大夫点了点头,他擅长骨伤和外伤,女人病他只是略懂,收了脉枕后,他示意海珠跟他出来,“我教你几个动作,你跟着我做,这几个招式你一天多练个几次,可以活络气血,疏通肝胆。”
海珠认真看着他的动作,照猫画虎地跟着比划,穆大夫指点她用哪里发力。
“……”
“不用急,明天我也要跟着出海剿匪,到了船上我再纠正你的动作,不必急于一时。”穆大夫有点无奈,海珠看着手长腿长的,肢体也灵活,怎么模仿起招式来僵硬的像个木偶人,胳膊和腿像是从别人身上砍下来缝自己身上的,不听脑子使唤。
院里的丫鬟和小厮不时瞟向这边连连偷笑,海珠有些脸红,她也没料到自己的肢体竟然不协调。
“穆大夫你有事先走,我自己再练练。”她有些不服输。
“行吧,你自己先练着,另外我再教你几个穴位。”穆大夫握着自己的手让海珠看过来,“肚子疼的时候按压这个穴位可以减轻症状,明白吧?”
海珠点头,前段日子她刚经历过痛经。
“腋窝、手肘窝、两胯、膝盖窝,早晚空掌击打,或是从海里上来了也可以拍一拍,这几个窝容易淤堵,拍开对身体好。”
“好,我知道了,多谢穆大夫。”
拍几个窝的动作简单,送走穆大夫她就开始扬起手臂拍腋窝,之后回偏院练习几个招式,日头没那么毒辣了再关上门脱了短衫穿着肚兜坐院子里晒背。
出一身汗再洗个澡,穿上新买的缂丝短衫,她坐在屋里可凉快了。
*
傍晚,韩霁跟沈遂满身臭汗的回来,两人都饿了,饭又还没好,厨子把晌午剩下的炉饼又烤热了端上来。
“你晌午就吃的这个?我记得早饭也是炉饼。”韩霁问。
“我喜欢吃,已经给厨子说了,明早再给我烤一炉,我带上船吃。”海珠又掰一半拿手里慢慢嚼,“要不是怕上火,我晚上还要继续吃。”
“多喝点凉茶,我估计你明早起来就要上火,羊肉燥的很。”说着,韩霁灌半碗凉茶,他只稍稍填了肚子就不吃了,这几天本就火气盛,羊肉饼再一冲,嘴上要起燎泡。
“我们明早就开船动身。”他说,“船先行一日,半途改换小船,趁着夜色溜上岛投毒。”
海珠没意见,“那我明早早点起。”
“对,天不亮就起。”
……
夜幕上还挂着稀疏的星子,偏院的门被敲响了,海珠转醒应了一声。桌上的油烛还剩一指节长,她借着光穿上衣裤,绑起头发,拿上桌上放的铁簪吹灭烛火开门出去。
老阿嬷已经端来了水盆,她站在廊下洗脸漱口,胡乱擦把脸走出院子。
“走了。”沈遂在门外等着,“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这就动身。”
海珠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真让韩霁那个乌鸦嘴说准了,嘴里通向鼻子的气孔发干发疼,张嘴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