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贝娘有喜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人, 海边变得拥挤,海珠提着水桶走向木板车,她拉着车逆着人流往街上走。

“海水退了?”路上的人问。

“对, 退了。”海珠说。

路人往木板车上瞅, 半车的海菜,车板上铺着一堆不足巴掌大的飞鱼,桶里装着虾蟹螺和青贝,没有大鱼。

“刮这么大的风没有大鱼搁浅?”挑着担背着渔网的男人慢下步子, 他还准备去逮大鱼来着, 若是都是这不足巴掌大的鱼, 他就不去了。

“水退的慢,鱼跑得快,没什么大鱼搁浅。”海珠摇头。

她拉着木板车拐进巷子, 巷子里的积水已经清理干净了, 泡软的泥沙堆在墙根下,人走在路上也不怕黏鞋底。

“海珠,等等。”沈淮走进巷子, “海边的水退了?”

“退了, 我回来的时候守卫已经过去了。”

“你可清楚小六跟少将军的行踪?这会儿他们会在哪里?”沈淮直言,“我家里的老爹老娘都担心他在海上出事了。”

“我不清楚, 船一旦离开码头就很难找。不过他们出行用的是官船, 去深海剿匪都没问题,应该也不惧海边的风浪。”海珠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她把车上的东西都收拾下来, 虾蟹螺倒水缸里,飞鱼倒盆子里, “奶,你把鱼收拾了,控干水分了下油锅炸。”

之后推着木板车出门,跟沈淮说:“沈二哥你不如多等几日,沿岸的渔村都有驻村的守卫,若是有不好的消息,官府一定能知道。若是没消息那便是好消息,他们可能在某个渔村,或是某个海岛上。”

沈淮觉得她说的靠谱,心里也跟着踏实了。回去跟他爹说,沈虞官稳住心神说那就多等几日,“没想到韩提督这个安排还有这个用处,驻村的守卫还兼任传信放哨。”

……

海珠到了河边,她砸了皂角洗刷木板车,车洗干净了,另一边贝娘和冬珠也洗好了衣裳鞋袜。

回去的路上贝娘不时嗅鼻子,她总觉得木板车没洗干净,还带有淡淡的鱼腥味。

“让一让,让我先过去。”迎面走来挑着担的男人,筐里装着摆尾的鱼。

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鼻而来,贝娘松开车辕跑开,蹲到路边无声干呕。

海珠跟冬珠赶忙把木板车推开靠边放着,两人走过去问:“三婶你怎么了?早上吃了什么?吃坏肚子了?”

贝娘摆手不让她俩过来,徒手扒沙埋了吐出来的东西,吐出来就好受多了。她不好意思地冲海珠笑笑,她早上吃得有点多,这几天天凉快了胃口好,估计在河边喝了海风闹得胃里不舒服。

“没事吧?这里离医馆不远,我带你去看看大夫?”海珠还不放心。

贝娘摇头拒绝,她拍掉手上的沙,拉起木板车往家里走。

海珠跟冬珠只能跟上。

走进巷子,不知谁家飘出来一股炸鱼的香味,海珠嘴里泛起口水,这几天吃米粉喝粥嚼饼子,她可馋死爆炒油炸的东西了。

“好香!”冬珠说。

“我也逮了一桶飞鱼,我们晌午也吃炸鱼。”海珠说。

刚走到家门口,木板车陡然压了下来,海珠跟冬珠扶住要掉下去的竹席,看贝娘又蹲在墙根下吐,她朝院子里喊:“奶,你出来看看,我三婶不舒服,一直吐。”

冬珠若有所思地看过去,见她奶靠近时她三婶吐得更厉害,她一拍掌,大声说:“我三婶是闻着鱼腥味吐,她怀娃了,我娘怀平生的时候也是闻到鱼腥就吐。”

“哎呦!”齐阿奶眉开眼笑,她解下围裙闻闻袖子,说:“冬珠你扶你三婶回隔壁歇着,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海珠推木板车进院子,院子里飘着浓重的鱼腥味,盆子里装着鱼,桶里装着鱼鳞和鱼头鱼内脏,两只猫崽子鼓着大肚子趴在砖头上晒太阳。

她拿锹提桶出去埋鱼头鱼鳞,回来了喊上潮平,两人舀水冲洗流水沟里的鱼腥水。

“大姐,我有弟弟妹妹了?”潮平兴奋地问。

“差不多吧,应该是的。”

潮平嘎嘎大笑,海珠跟齐二叔都看着他。

“你三叔估计都没你笑得大声。”齐二叔觉得好笑,“你乐什么?”

“我不是最小的了。”潮平大笑,他私以为他不是最小的就不用天天被撇在家里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齐阿奶跟冬珠先后走进来,两人眉眼带笑,一看就知道喜信准了。

“是怀了,估摸有两个月了,她是个傻的,老三也是个呆的,同吃同睡也没发现他媳妇不对劲。”齐阿奶乐呵呵地骂,“我去街上买只鸡回来,她闻不惯鱼腥,晌午就炖鸡汤。”

“我三叔呢?”海珠问,“是不是要给我三婶她娘说一声?”

“他带着风平逮鱼去了,估计不到晌午不会回来。”齐二叔说。

“哎呀,咱家又要来个小孩了。”冬珠抱起潮平,“小矮子,你也要当哥哥了。”

“我不是小矮子!”潮平不满,“大姐,你骂她。”

海珠不理会他们嘴头上的官司,她端着鱼进厨房,舀面用葱姜水调面糊,面糊里撒上胡椒粉和鱼粉,舀两勺盐倒进去拌匀,尝了尝咸淡,再打三个鸡蛋进去。

飞鱼也用盐和葱姜腌着,听着外面有卖柴翁的叫卖声,海珠出去喊住人:“给我送两捆柴来,多少钱一捆?”

“十文钱一捆。”

“涨价了?我记得之前还是七文。”海珠喊冬珠拿铜板,“你可别忽悠我。”

“下雨天哪里还有干柴,为了这几捆柴,被子淋湿了我都没管。”老汉叫苦。

海珠递二十文钱给他,让他把柴挑进柴房。

“姑娘,还要不要柴?我每天早上给你送来。”

“不要了。”海珠送他出门关上大门,“冬珠,衣裳晾完了来给我烧火。”

清油倒锅里,腌过的鱼倒面盆里,油锅冒泡了,海珠挟着面糊鱼滑进油锅,随之一股香味从院子里飘了出去。

晒太阳的小猫闻到味喵喵叫,齐二叔暼眼猫肚子,说:“今天别喂猫了,再吃下去猫肚子就要撑破了。”

冬珠端一碗刚出锅的炸鱼出来,“二叔你快吃,刚出锅的味道最香。”

海珠边炸边吃,炸鱼沥去油也不烫了,一口咬嘴里酥脆,淡淡的胡椒味充斥在口舌间,再有鱼粉的鲜和面糊的脆,一口一口嚼下去,细嫩的鱼肉只有鱼香没有腥味,薄薄的鱼刺已经炸酥,多嚼几下就碎了。

齐阿奶拎着母鸡回来了,这边的厨房忙着,她去隔壁烧水,刚点着火看见贝娘出来了,她说:“不是让你睡一会儿?怎么又起来了?”

贝娘抚了下胸口,她已经好了,浑身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齐阿奶看不懂她的意思,低头继续烧火,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躺着,想吃什么让老三去买,干活做事别逞强。明天让老三回去给你娘说一声,让她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