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知人善用
鱼吃完了, 鱼汤也拌在粉里吃干净了,猫吃饱了趴在凳子上舔毛,人吃饱了还要洗碗洗锅洗铁板收拾院子。
“娘, 天晚了, 你们先回去。”海珠说。
“不差这一会儿。”秦荆娘把铁箱递给于来顺,让他拿出去把里面的灰倒了。
齐阿奶看这里用不上她,她拿着钥匙先回家烧洗澡水,还要给海珠熬药。
家里家外都收拾干净了, 于来顺点燃带来的灯笼, 他蹲下来让平生趴他背上, 走到门口说:“我们也该走了,让海珠她们早点关门洗漱。”
“海珠,我们走了啊。”秦荆娘又摸下猫, 说:“真肥, 除了毛就是肉,都摸不到骨头。”
海珠和冬珠往出走,走到家门口目送一盏烛光拐出巷子才进门。
“我算是明白你怎么不愿意跟我回去了。”于来顺感叹, 他得承认, 海珠要是他亲闺女,他也有底气不看人脸色, 做事全看心情。而且这个家跟他的家完全不一样, 离开这里跟他回去完全是找不痛快。
秦荆娘没理他。
于来顺举起灯笼打量她的脸色,他腆着脸问:“后不后悔去年的这个时候选择跟我?跟了我没过上好日子,单是吃喝这点就比不上。”
秦荆娘斜瞪他一眼, 懒得搭理他。
于来顺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笑了两声,说:“你也是怪, 这边的日子一日比一日红火,你竟然不动心。”
“少啰嗦,烦死了。”
平生嘿笑一声。
“你笑什么?”于来顺拍他一下,说:“你要跟你娘学,不慕富贵,踏实过日子。”
秦荆娘随手捡根棍子抽他,“让你胡说八道,少跟平生说有的没的。 ”
于来顺搂住平生提着灯笼小跑起来,听到背上的娃娃咯咯笑,他故意一颠一颠地蹦,被秦荆娘追上,腿上又挨棍子。
一家三口穿过黑夜往村里去,刚到村口,黄毛狗摇着尾巴迎了过来,秦荆娘拍了拍它,发觉看门的狗还没海珠养的猫胖,开了门她拿三个生鸡蛋磕在狗碗里。
“我生火烧洗澡水了?”于来顺明知故问。
秦荆娘应了声,算是掀过傍晚吵架那茬事,两人又重归于好。
一个不能赚钱的女人还想要当家,只能嫁个她能拿捏住的男人,秦荆娘有自知之明,她很满足现在的日子,从没有后悔过。她想到她的两个女儿,她庆幸海珠和冬珠有赚钱的能力,还有不怕为钱吃苦受累的心性,她们往后的日子肯定精彩,不像她,一眼能望到底。
……
下了两天的小雨,太阳没露面,寒气又起,穿上薄衫单衣的人又套上薄棉衣。风平夜里睡觉不老实踹了被子,他挨了冻,人有些不舒服,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不时咳一声。
贝娘端着蒸苹果进来,她听海珠说蒸苹果汁润嗓止咳,家里剩下的苹果她就不让其他人碰了,每顿给风平蒸一个。他若是咳狠了,她就再给他蒸一个。
她的嗓子小时候坏了,家里的孩子一旦不舒服,就属她最紧张。
风平坐起来接过碗喝苹果汁,喝了苹果汁再用勺子刮蒸软的果瓤,贝娘就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三婶,我快好了。”风平冲她笑。
贝娘轻快地点头,示意他趁热赶紧吃。
屋里昏暗,其他人坐在檐下挑燕窝里的杂绒,大门从里面用门栓杠着,谁也看不清院子里的动静。
院外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檐下的老少齐刷刷抬头找猫,冬珠放下手上的燕窝,顶着毛毛细雨开门出去看。
“小白?不是小白?咦——”冬珠跑出去把瘸了腿的白猫抱进来,浑身的白毛黏了血沾了泥,上手一摸瘦巴巴的,皮下没肉全是骨头。
“这只猫应该是偷嘴被人打了。”她举着猫站院子里,看着海珠说:“我们收留它吧,给它一口饭吃。”
“留下吧,这只猫我认识。”齐二叔开口。
“三叔,你去拿金疮药来,海龟没用完吧?”海珠问。
“还剩了点,我去拿。”
海珠起身去厨房舀热水,她让齐阿奶剪条白布拿出来。
齐老三拿药过来了,他进屋拿起潮平的脏裤子,出来把猫抱住,猫头猫爪用裤腿缠住。听猫撕心裂肺地大叫,他嫌弃道:“放聪明点,这是在救你。”
伤腿上的泥洗干净,伤口又开始流血,海珠皱着眉头把药粉撒上去缠上白布,说:“谁这么心狠,住在海边又不缺鱼,见到猫了给它扔一两块就够它吃了,还狠心砍伤它的腿。”
贝娘拿来鸡笼,示意齐老三把猫塞进去,多关几天,等伤养好了也养熟了,就是跑出去也知道回来。
“都在忙啥?客人进门了还没发现。”韩霁站门外收伞,他怀里抱了个油纸裹着的木箱。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海珠叠上药包塞砖缝里去洗手,“我还以为你明天会过来。”
这自如又熟稔的态度让韩霁皱眉,之前已经戳破窗户纸的事在她这里好似无事发生,见到他丝毫没有姑娘家的羞涩,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事。
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韩霁踩着湿软的沙走到檐下,说:“下雨无事,就过来了。”说着把药箱递给齐老三,“这里面装的是海珠的药,她这几天有好好喝药吧?”
“一顿不落,都是看着她喝的。”齐阿奶说,“你今晚留下吃饭吧?我让老三去买菜。”
“当地的官员宴请,不留下吃饭了。”韩霁看冬珠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脑中生疑,说:“长命没来,他在家跟先生念书,你认多少字了?”
冬珠心里一喜,赶忙说:“会写一百来字了,能认多少不清楚。韩二哥,我们巷子里好多孩子都不识字,你有没有想过在镇上办个私塾啊?”
韩霁抬头,对上海珠笑盈盈的眼睛,他心里一颤,他看着她说:“冬珠跟我想一起去了,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他敢肯定,办私塾这个主意不是冬珠自己琢磨出来的。
海珠的目光不闪不避,她坐下说:“原来是有事路过啊。”
鸡笼里的猫咬腿上的白布,白布扯动伤口,它粗哑地嚎一嗓子,众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它老实了又挪开视线。
“韩二哥,我有话说。”冬珠出声,“我们海边的孩子多半都是要出海的,出了海离了岸就要分辨方向。我姐说还要分辨风向和潮流变动,我也想学,但没人教,我们夫子没出过海更不知道,你办私塾的时候能不能多请些老渔民过去讲讲他们在海上怎么分辨方向的,怎么看天气变化的。”
齐二叔和齐老三一听这话,两人的神色俱是认真起来,齐二叔出声说:“这个法子可行,比认字念书有用,海边的男人大多要出海打渔,但他们的父兄若是早死,出海打渔的技巧全靠自己摸索,死在海上的渔民多半是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