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年(31)
“爸爸为什么这么害怕?祂是我们不存在的好朋友啊,祂在这里出生,祂在这里长大,祂是我们最忠诚的玩伴,嘻嘻嘻,祂说不要感到害怕,祂会帮助我们啊……”
“嘻嘻嘻,我的爸爸在害怕,嘻嘻嘻,我的爸爸要疯掉啦!疯掉啦!”
“爸爸,新年快乐,现在禁止燃放烟花,祂说这多无趣啊,所以,爸爸,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嘻嘻嘻,请你变成我们今晚最惊喜的烟花!”
纸人何思的笑声在钢琴曲里弥漫,五官扭成一团的何成威终于看到了些微光亮,他眨了眨眼睛,可下一秒,他发现原本蹲在角落的何思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何思手中拿着一面镜子,镜面正对着他。
“滴答,滴答——”
“爸爸,游戏的时间到了哦,你好像没有找到我的好朋友呢。”
“因为你们叫祂,不存在的朋友,祂不喜欢这个名字。”
“啊啊啊——!”
“晚安,爸爸。”
……
两分钟很快过去。
随着“咯吱”一声响,锈掉的307房门被缓缓推开,明明是纸人居住的房间,却弥漫出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血味并不新鲜,像存放已久且没有得到妥善保存的血浆,腥甜味彻底散掉了,只剩下令人作呕的发酵腐败味。
原本空荡荡的三楼走廊尽头出现了一具干瘪的纸人,雪光将悬挂的纸人影子拉长,斜斜地投在走廊地砖上,一晃又一晃,像是生命最后的两分钟倒计时,秒针“滴答、滴答”向前移动。
风似乎比先前更大了,将细雪簌簌吹落入走廊内,也将虚掩的门吹开。
307房间的灯重新亮起来,从半掩的门透出灯光,照亮这具随风摇曳的干瘪纸人。
借着灯光不难发现,纸人的嘴里塞了一块手帕,手帕湿透了,正“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渗水,原本白棉布手帕如今变成了红色,不甚鲜亮的暗红。
何思已经停止了歌唱,但从203房里飘来的钢琴声却在持续。
306的房门同样打开了,秦瑞兰从门后探出来个头,当她看清悬挂在走廊上的干瘪纸人后,立刻躬身拿起门边的黑色垃圾袋,朝摇摇晃晃的纸人走去。
“啊呀,大年初一晾衣服也就算了,这衣服也没拧干,嗒嗒嗒往下淌水,走廊上的瓷砖一积水就滑脚,小孩子在这里打打闹闹很容易跌倒,这多没功德啊……”
秦瑞兰念着和许太太差不多的台词过来收衣服,可说着说着,她似乎没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但是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此时何思已经将镜子放好,她神情恍惚地走到门边,倚靠在门廊上看对方收衣服的举动:“外婆,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这畜生一走,你妈妈很快就能回家了,我女儿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秦瑞兰咯咯咯的笑声越发分明,“很快很快,你妈妈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一切都会结束。”
“我们的生活会走回正轨,因为噩梦结束了。”
秦瑞兰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悬挂的纸人从晾衣杆取下来,她抽出晚上那边大剪刀,一下一下将已经被红色不明液体染透的纸人剪碎。
秦瑞兰面色平静,但她的动作幅度非常大,手上的狠劲仿佛在肢解一具尸体。
接着她仔仔细细将剪过的纸人碎屑收进垃圾袋里,和之前在饭桌上剪碎的丧衣收在一起。
现在它们都是黑塑料袋里的垃圾了。
*
所有玩家都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各位旅人顺利完成许太太交代的主线任务:拯救小女孩何思,获取任务奖励:许太太为客人求的「禁忌护身符」一份】
【「禁忌护身符」使用说明:可以消除一次因为触犯当日禁忌带来的不良影响,使用后自动失效】
“林主播,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今晚做这些究竟……”之前提出质疑的玩家一脸疑惑挠头,原本绞尽脑汁想办法完成解救何思的任务,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要说不高兴是假,但并不妨碍他们感到困惑。
林沛澜耸耸肩:“既然npc和鬼怪可以用规则杀死我们,那反过来,我们不也可以用规则杀死他们吗?”
“隔壁那个看起来高中生样子的玩家,利用昨晚第四条「关灯」的规则,弄死了家暴的纸人何成威,何思自然就得救了。”
质疑的玩家云里雾里:“说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是如何布局好这些的,又是怎么确保一定可以成功?毕竟要执行计划的前提可太多了…”
看起来简单的任务,背后要收集的信息非常庞大。
首先得知道如何利用规则召唤出这位「不存在的朋友」,而且得确保这位「不存在的朋友」不会对任务对象何思照成伤害,还得知道即使利用规则杀死何成威,也不会影响最终主线任务的达成。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高中生模样的玩家和他的队友也在赌?”有玩家小心翼翼发表看法。
“…那他这砝码也够大的,风险太高了。”
“说什么呢,我看你们是在弥留城安逸久了,在「规则图鉴」里‘讨生活’哪有不赌的?谁能保证自己可以百分之百安全地活下来呢?”林沛澜啧了啧道。
所有玩家都住了嘴,没人继续不识相地质疑已经成功的破局计划,而是从刚才的惊慌中冷静下来,试图分析计划背后的一连串逻辑与解法,试图从一角冰山中找到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庞大信息。
当然,他们还有个最大的疑问:为什么已经拿到家人身份卡的祁究和祁小年,要冒险做到这个地步呢?
*
203房间内,祁小年的钢琴声还在继续。
他将手指搭在琴键上,动作稍稍一顿回过头:“哥,我还要继续吗?曲子还剩下一半。”
但祁小年知道,两分钟早已过去,他们的任务成功了。
祁究站在背光的地方,声音有些沉:“请继续。”
“哦,好的。”祁小年依言回过身,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刚才祁究脸上闪过不同寻常的专注神情。
他很少在哥哥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有点急迫,也有些期待。
应该是个对哥哥而言,非常重要的角色呢……
祁究仰着头,目不转睛地审视那幅多喜多乐和「不存在的朋友」的蜡笔画。
他微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凝视太久的缘故,他错觉画面里那团黑影开始溶化,就好像夏天拿在手里的冰淇淋一样,无声无息溶解、滴落,画布上的黑影边缘也随之变得模糊潮湿,就连画框下方的墙壁都有被黑色液体浸染的痕迹。
画布上黑影的颜色在逐渐变淡,这位「不存在的朋友」似乎在偷偷“逃离”画框。
祁究用一种观赏猎物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