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场(第2/2页)

百姓有了余钱后,第一个想改变的居然是住房需求,而不是其他什么开支,让人诧异的同时,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木料的价格在过去五年内稳步下降,不是需求变少了,而是产出变多了。

大雪山林场只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林场,事实上在陇右镇,大大小小的林场很多,黄河河面上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木排载着货物顺流而下。到地头后,货物与商人交割,木排拆开卖掉,已经是一种普遍的运输和销售模式。

诚然,木料产量的大增得益于林场的增多,但林场的增多也意味着从事森林工业的人变多。他们有的是发配过来的罪囚,有的是农闲时打零工的百姓,还有很多是全职工人。

全职工人已经脱离了农业生产,他们不种地放牧,不产出食品,完全靠工资收入到市场上采购粮食,养活自己乃至一大家子人。

这就是市面上食品供给充沛且价格适中的好处。

粟麦、牛乳、蔬果的价格在灵州诸县已经多年没有暴涨了,便是在凶年,会宁关仓库也会调拨外州粮豆,船运往下游,平抑粮价。更别说,陇右镇的粮食也能顺流而下,运往灵州。

秋天的时候,你还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羊群沿着黄河两岸北上,到灵州宰杀出售。

草原上的蕃人也经常过来出售牲畜换粮食,因为他们发现吃谷物更划算,与汉地的经济联系一步步紧密。

灵夏诸州,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直接种地放牧了。不如转而从事其他行业,免得一起“卷”死——种粮收益下降,我就种更多,结果产量大增,粮价下跌,收益继续下降,我继续种更多更多。

种得越多,收益率越低,就越有种更多的冲动,这就是“卷”,也是后世欧洲人操控殖民地农产品、基础原材料价格的重要原因。

西非的可可种植业者因为国际市场行情看好而盲目扩大种植面积,结果价格被人为操纵暴跌,贷了款的种植业者只能拼命扩大种植面积,增加产量,试图回收现金,然而价格进一步跌入谷底,最终破产。与此同时,欧美的百姓却享受到了价格便宜的可可,过上幸福的生活。

卷,要不得。

“定西县乡里,起木屋的也不少。”王全突然想起了离家甚久的长子,大郎在保义军可还好?有没有在那边起屋娶妻,扎根陕虢?

九月的时候,州里要押送一批牲畜经陕虢至河阳,或许该找人疏通下关系,主动请缨?

不,这活没人愿干,根本不用疏通关系。

王全看了看刚才骑来的那匹马,大郎已是队头了,该有一匹自己的马。新找人打制的重剑,也可以带过去。

不,重剑还是别带了。用这东西拼杀,固然神鬼辟易,但大开大合,容易为人所趁,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还是别用了。

“轰隆”一声巨响,木排被推下了河,装载货物完毕后,慢慢悠悠地离开林场码头,在船工的操控下,向下游行去。

那里是灵州,曾经的统治中心,如今正在人口流失之中反复挣扎。